孙儒臣孤身一人立在草庐前面空地上,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一个人,其中有尸体,也有昏绝于地的活人,四面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儒臣右手颤抖着,仍不敢松开剑柄,唯恐自己一松手,已经躺在地上的人会重新跳起来将自己杀死,过了良久,直到陈承流出来的血汇集成个小水洼,将孙儒臣的衣服下摆与鞋子染红,他才终于从初次杀人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匆忙几步逃离了陈承的尸体,向武立走去。
“爹,爹!”孙儒臣并不知该怎么抢救昏厥的老人,只知道轻轻摇晃他,试图将他弄醒。武立年过花甲身老体衰,心口被如此重击之后难以恢复,此是武立身体状况衰退严重之故,孙儒臣读过的话本与小说上本来也有些急救与医术上星星点点的知识,但他此时仍处在初次杀人之后的恐惧中,心神战粟一片空白,不要说医术,此时若来个人搭话,恐怕儒臣连正常对话都说不完整。
“武爹!师父!”
武立此时意识有些苏醒过来,但只能在恍惚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喊,醒转不来、又睁不开眼,只觉得身体沉重无比,挣扎不动。过不一时,这一点点恍惚的意识也消散殆尽,武立重新沉沉昏去。
孙儒臣见如此叫武立都不醒,也不知道他是被伤了心口,只知道慌张擦去武立嘴角流出来的乌黑淤血,继而不停地摇晃他身子,过一会见他仍是不醒,心中害怕,渐渐清醒过来,想起曾看小说中提到先察看伤势,右手上血污也顾不得了,双手将武立上身衣服解开翻了个遍,只看见小腹上一处淤青,心口上一处乌青,其余都好,口鼻中也还有些微弱气息,尚不至于死。
儒臣放下心来,轻轻将武立衣服穿好,站起身便走,要找人来救。
孙儒臣还没走出去五六步,便听见身后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倘若那两个贼人未死,你此时便走,放着这八个公差在这里岂不危险?”
儒臣回头,看见是柳迁带着三个头戴斗笠的男子从草庐里走出来,柳迁肩上已缠了布将伤口裹住,只微微渗出来一些鲜红的血印在上面。
曾殷切期盼他带来救兵的人于此时出现,却令孙儒臣不知说什么是好,各种情绪陈杂于胸口,哽住了喉咙使他嘴张了半天到头来还是一句话不曾说出来。
柳迁说话之前便已仔细查看过周围,只道是孙儒臣逃出去后路遇巡逻官差便带到这里来要救他,正遇上在门口等得焦躁的贼人,因此一场血战过后人都死净只剩孙儒臣自己。
正因如此,柳迁也不怎么觉得沉重,毕竟官差与贼徒相斗致死也算死得其所,虽不十分荣耀,但也算得上履职尽忠,于是说道:“这几个官差与贼人相斗,虽然功夫差了些,但毕竟死于缉匪,狗儿马儿,你们自去将他们收拾收拾,寻个风水好的去处埋葬了吧。”
柳迁身后三个人中两人点了点头,自去开始收拾躺倒在地的官差,不多时便有人说道:“他还活着。”
“这个也活着。”
“活着的人便将他伤处收拾好,好生抬到我屋中歇息,待县中官府人来了再做处置。”柳迁回头发号施令毕,又转身来看着孙儒臣说道:“师弟,你从路上拖来的公人来与我解围,这份心柳迁受之有愧。其实我将这几个贼人赚来此处骗他叫立等我作画,我则钻入地窖中去掩了机关门,循着暗道走出去带回人来擒拿他等。你为救我必然担惊受怕,实在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