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无怪万书生委屈,他与长空破自幼在三山长大,心性朴实善良,不知江湖险恶。这次梅子雨肯放他们下山,名义上是为了寻人,也是存了历练的心思。如果单是面对面较量,或许倚晴楼四奇卉齐出也奈何不得他二人,但一用上阴谋诡计,他们就很难提防。
黄韵清痛心疾首道:“你们呐!比老大差太多了!”
“大哥天纵奇才,我们当然…...”
“你少废话!”
万书生被她一喝,立即像个鹌鹑般缩起头。心中暗自诽腹自己那位礼舍五伯,不是说这位主动与师门决裂的叛逆姐姐性格温婉善良、和蔼可亲吗?怎地脾气这般火爆,骂自己跟骂儿子一样顺手?
黄韵清揉了揉额头,将侍女小苝唤入,说道:“你去询问郁袭衣,看她是否知晓…...老三叫什么?”
万书生连忙道:“长空破!”
“啧!”黄韵清又咂嘴,嫌弃道:“什么破名字,多半是大师伯起的!”
万书生不敢反驳,奉承道:“正如姐姐所料。”
黄韵清继续对小苝道:“......问郁袭衣是否知晓长空破的下落。如果知道下落就速来回报,如果人在女牢,就把人带来我这儿。提醒郁袭衣,只要她老实交代,我就既往不咎。”
小苝应声退下,黄韵清叹息一声,“这件事叫斜斜去办吧,让她也出门走走,莫要太过伤心……”
她说完这句话,似乎兴致忽然低落起来,垂下头郁郁寡欢。瞥见还直挺挺站在一边的万书生,落寞道:“你还有什么事?”
“这个……”万书生刚才被黄韵清一骂,不太敢开口,现在被问到,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听闻姐姐正在四处通缉柯一尘。恰好此人与我一个朋友相熟,想请姐姐能否化干戈...…为这个玉帛,不要再追捕...…”
他说着蓦然感到一阵彻骨寒意,打了个哆嗦,抬头猛见黄韵清面沉如水,眼眸中透着恨意,顿时不敢再往下说了。
“你是来当说客的?谁让你来的?”
耳听得黄韵清的话音森冷,万书生连忙摇头,语无伦次道:“不敢不敢,没来让我人...…只不过,这个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寻思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爱...…”
黄韵清摆摆手,让他别再说下去,徐徐道:“我虽然不再是三山弟子,但毕竟是被师父抚养长大,情分。我虽然没见过你,但只要你是三山的人,也就算是我的亲人。你不知道我跟柯一尘有什么仇。我可以告诉你,其实我有一个儿子。”
万书生点头道:“哦。原来我有一个外甥。”
倒也不是他着急占便宜,他学得是礼,讲究长幼有序,因此虽然年纪与王星澜相差无几,这句外甥还是说的无比自然顺畅。黄韵清看了他一眼,没发怒,淡淡道:“可是现在没有了。因为柯一尘。”
万书生顿时哑口无言,哆嗦道:“是柯一尘杀了他?”
黄韵清森然道:“现在你还让我化干戈为玉帛吗?”
万书生连忙摇头。脑子转了转,说道:“我听说还有一个叫费九关的...”
黄韵清咬牙切齿道:“他也是从犯!”
万书生立即闭上了嘴。
黄韵清一摆手,索然道:“你走吧。你该庆幸,如果你不是山里来的,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万书生踌躇片刻,终是叹息一声,朝黄韵清行礼告辞。
他被侍女带出景疏楼,走长廊,从东楼琅嬛阁出,步在东市大街上,心中苦闷。
柯一尘杀了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外甥,这仇断然是无法化解,他作为舅舅,立场上也该为这个侄儿报仇才对。可这要如何向香海姑娘交代?
而长空破眼下生死不知,也让人牵挂。一件件麻烦事接踵而至,让万书生手足无措,面对这千头万绪,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他郁郁寡欢的走到一间茶楼坐下,一想到自己马上要面对满怀期待的香海,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苦恼万分。
“唉...…”
又一声叹息同时在身边想起。低头思考的万书生一怔,抬头看去,只见隔壁桌叹气之人也在诧异望着自己。
双方具有心事,都没有隐瞒自身释放出的气劲。只一眼,两桌人都瞬间僵在原地。
万书生眼看面前两个清丽女子,冷汗从额角滑落。
先前太过认真想事没有注意,对面这两个女子竟是货真价实的天地境高手!放眼整个燕云又有几个天地境高手?莫非...…是黄韵清气不过,派了双宗前来教训自己?
想到此处,万书生紧张地胃里开始翻腾。
而在对面的陈踪萍与谢为霜看来,眼前的少年人更加不可思议。如果她们在万书生眼中是洪水猛兽,那么万书生在她们眼中便是稀世珍宝。
看他年纪不过二十,这份修为着实可怖,放眼天下,能有此修为的年轻人也不过三人。这三人里,洪武李怀渊她们都是认识的,那么眼前的少年究竟是谁?
三人僵持了一阵,谁也没有先动。陈踪萍与谢为霜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有了计较,慢慢吸了口气,一起开口道:
“天寒有雪?”“乱山横?”
刚说完两人便愕然,彼此瞪视,显然在责怪对方没能与自己想到一处。却见那边万书生紧张地站起,恭恭敬敬一揖到地,
“小生见过双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