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无擎二人动容,她们这才知道,原来离山长河早已下令捉拿费九关。
二女悄悄对视,原本还觉得楼主太过溺爱费九关,叫她们千里迢迢跑来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现在只佩服楼主料事如神,提前预料到此种情况,这才早早派了她们过来。
荷无擎顿了顿,又道:“多谢十九爷高抬贵手。楼主还吩咐,如果十九爷肯通融,就让无擎奉上一个消息,或能对前辈有用。”
十九爷眼帘微抬,“她又有什么好话?”
“楼主说,那一位,可能在南都。”
十九爷猛地愣住。这一次在场所有人都没明白黄韵清这句话的意思。沈纯岳等了一会儿见荷无擎没继续说了,问道:“哪一位?”
“你——”
十九爷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嘴巴缓缓张大,像一只老旧的风箱吐出长长的音调。
“——你刚说啥?”
荷无擎重复道:“那一位可能在南都。”
“你再说一遍!!”
猛地一声爆喝,十九爷腾地站起身,前跨一步,众人只觉得脚下地面咚地震了一下。他身边那些酒菜空坛全部化作粉末。幸好燕笑寒从他的臀上感觉到事情不对,危急关头一扭腰滚出丈余远,这才逃过了飞来的一劫。
众人只闻天塌一般的大响,晴空霎时阴云翻涌,视线之内昏沉一片。在众人头顶上,浓云翻涌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狂风呼啸,整座离山似乎都抖动起来。众人只觉眼前景物骤然模糊,好似被人用棍子搅拌在一起,唯有劲风猎猎,足下震颤,清晰可察。
十九爷酒意似乎一下醒了,沉着脸,面无表情道:“你刚刚说什么?”
面对着滔天威势,郁袭衣干脆利落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直挺挺摔倒在地上。纵使荷无擎久经沙场,眼下也面无人色。对这个不着调老头的轻视鄙夷之情荡然无存,她勉强重复了一遍,“那一位,可能在南都。”
难得她如此关头,依然能把这句话重复的一字不差。
“你怎么知道?”
声音如雷荡九霄,震得荷无擎筋骨酥麻,她摇头,艰难道:“楼主没有说。”
“哼!”
十九爷见她快要支持不住,将气势一敛。顿时风平浪静,众人眼前又恢复成那一方安静的小院。
不仅荷无擎,就连九姑娘与地上的燕笑寒两人也许多年未曾见过十九爷发怒。都是面色发白,心有余悸。纵然他们都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在十九爷面前,依然有种生死不能自己的无力感。
场中唯一始终不受干扰的,就只有离山大总管沈纯岳。他沉吟片刻,依稀猜到了“那一位”是谁,于是问道:“那请问荷姑娘,黄楼主为何要将此事告知十九爷?”
荷无擎喘息了一阵,听到沈纯岳问话,答道:“楼主有言。那一位久不回山,惹梅前辈生气,活该有此劫数。”
“哈!小丫头终究还是向着自己师父!”
十九爷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他下意识往腰间一捞,没捞到烟杆,扭头看去,才发现烟杆已被自己震碎。悻悻地在腰上拍了拍,又喃喃低语,“那么向着她,当初还叛个什么门?没出息的玩意!”
他忽然变得极不高兴,厌恶的摆手道:“我知道了。回去给黄韵清带个话。就说这份人情老头子认下了。允她以后有难,老头子可救她一次。”
荷无擎忙躬身,扶起郁袭衣就告退。沈纯岳趁机唤九姑娘与燕笑寒相送,自己却不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他与十九爷两人。就见十九爷背着手,粗大的手指在一下下的敲着,沈纯岳面带忧色,沉声道:“当家的,您也不用太上心。黄韵清说的也未必可信。”
十九爷瞪了他一眼,哼道:“你少放这种屁!那小丫头怎敢拿这种事来骗我?是守寡守得太久不想活了?盼着我去端了她的燕云城?”
沈纯岳讪讪道:“就算可信。当家的您也不能冲动。您别忘了,当初您可是答应了岳宗师,绝不踏入南都一步......”
“屁话!”十九爷暴怒道,“老子就是去了!又能怎么着?岳松岩现在就剩半条命!他能挡得住我?洪武还有谁能挡得住我?”
他一摆手,“走!现在就随我下山!去南都!不仅要去,还要大张旗鼓的去!让小崽子们挨家挨户的搜!一定要把那个老东西搜出来!我看谁敢拦我!”
沈纯岳脸色惨白。十九爷跟岳宗师有约,倘若毁约踏入南都,势必会引来御林神将和国韵学宫的全力戒备。这且不提,那一位要真在南都,一旦动起手来,恐怕至少半个南都就保不住了。
这种情况是一定要避免的,他慌忙中猛地灵光乍现,想起一个人来,脱口而出道:“您别忘了,大当家还在南都呢!”
这句话如同定身咒,霎时将十九爷定在原地。
只见他僵在那儿,身上肌肉气得一抖一抖,却无从发作,似乎对那位大当家十分忌惮。
沈纯岳趁热打铁道:“您去南都那么大的事,就不该让大当家知道?要是咱们大张旗鼓,在南都搜查那一位,大当家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会不会......”
“行了!”
十九爷挥手打断他的话,气得在原地来回踱步。想骂人,可又不敢骂那位大当家。眼看他憋得要气炸了,沈纯岳悄悄后退两步,生怕他殃及池鱼。
“我......”
十九爷眼睛一转,探出熊臂一把拽住沈纯岳,跟拎小鸡一样把他揽在怀里。这举动吓得沈纯岳一哆嗦,就见十九爷咧嘴一笑,“咱们悄悄的去,不让老大知道,这不就行了?到时候一看见那老王八蛋,老子上去把他打死,咱们扭头就走!”
沈纯岳僵在原地,想要说话,可十九爷膀子勒着他,半句话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