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晴雨点头，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另一茬，“你好像总是在说让我不用担心……可每次基本上都会出事，你就不能靠谱一次吗？”

被媳妇儿说不靠谱，赵宸之表示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不过他还是正了正神色，“这次是真的不用担心，要是再出事……”

赵宸之突然有点不敢立这个保证了，万一要是再被打脸，他在顾晴雨这里可就是一点信誉都没有了。

“那等消息传开之后呢？接下来是怎么安排的？”顾晴雨好像也察觉到了他的尴尬，咳嗽了一声，开始换下一个问题。

“你催命呢，谁能想到那么多？”赵宸之终于受不了了，崩溃的栽到了她怀里。

顾晴雨愣了一下，难得没有推开他。

就是这样，赵宸之想，一点一点试探，等顾晴雨真的再次完全信任自己，去问那件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顾晴雨轻哼，“至于这么敷衍我吗？你什么时候做过走一步看一步的事？”

“这么了解我？”赵宸之得寸进尺的抱住了顾晴雨腰，脑袋还在她腿上，跟得了软骨病似的，要不是腰太硬，他估计还想在赵宸之身上绕两圈。

“那是。”顾晴雨终于受不了他的上下其手，一把把他脑袋摁了下去，赵宸之扑腾了两下，终于正常了一点，待她松开手就整了整衣领坐正了。

“知道她还在宫里后，我确实想了很多，不过都有不完善的地方。”赵宸之捏了捏眉心，“也不着急，让她先跟太子纠缠一会儿。”

“这么看得开？”顾晴雨问。

赵宸之被问懵了，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这个“看得开”指的是什么。

“那不是宸王侧妃吗？你这个宸王头顶如此鲜艳一顶绿帽子，难道一点也不生气？”

“这一坛子醋喝了多少天了，还有完没完？”赵宸之忍不住牢骚了一句，没想到这句话就传入了顾晴雨的耳中。

其实也没什么没想到的，她内力这么深厚，感知能力自然也不差，就连外面洒扫的侍女谈论的是吗八卦都听的清清楚楚，更不用说这话是就离自己不到一臂远的赵宸之说的了。

“怎么，嫌我烦了？”顾晴雨闭上眼，明明在心底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吵架，还是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赵宸之诧异的看过去，像是完全不明白自己又哪儿招到她了，不过看她脸色实在是难看，叹了口气，捏了捏她脸颊，“怎么可能，就是再来一辈子也不会烦。”

“就是觉得没必要，”赵宸之循循善诱，跟教小孩子的语气有的一拼，“你不用总这么患得患失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装不下其他人了。”

顾晴雨被戳中痛脚，噌的就站了起来，她退开两步，别扭的说了句“你才患得患失！”

赵宸之拉着她胳膊让她坐下来，“行，是我患得患失，行了吧，乖，我们接着说正事。”

赵寰之看到眼前的情形，头皮一阵发麻，厉色看向候在一旁的宫女，“人都已经成这样了，不去喊御医，还有功夫在这里大呼小叫，还真是好规矩啊。”

说着走到床边，看着面色惨白的比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姜瑜雪，他心揪着疼了一下。

那宫女哆嗦了一下，很快回过神，一溜小跑着出去了。

“醒一醒，要是能听到的话，醒一醒好不好，瑜雪，别吓我。”赵寰之抓住她冰凉的手，艰涩的说道。

回应他的是沉默。

说起来这是赵寰之为数不多的几次直接喊姜瑜雪的名字，可见他的心现在有多乱，周凛猜的不假，他确实是动真心了。

赵寰之不同医理，但从她的脸色上就能看出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深吸了口气，内心越发焦急了起来。

赵寰之惶然无措，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姜瑜雪的小腹处看了一下。

那里曾经有过他们的孩子吗？赵寰之心又揪了一下，还真是不可思议，除此之外，又觉得有点遗憾，至于还有什么，他也说不出来，总之，现在他的心里很不好过就是了。

没过一会儿御医就过来了，与此同时，这个消息也在宫中散开，很快就传遍了。

赵寰之看着御医请脉开方子，就那样站在窗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可就是让人觉得压力很大。

御医还是昨天晚上那个，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娘娘的情况很不秒，本来只是滑胎，虽然会让身子有些亏损，但仔细将养着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见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御医跪了下来，“可是娘娘又受了凉，再加上陈年宿疾，情况十分凶险。”

赵寰之低下头，听到御医称呼姜瑜雪为娘娘，他还是感觉有点不适应，不过御医之后的话很适时的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救不活她，你也就不用活了。”赵寰之很冷漠的说，完全不觉得这样威胁一个上了年纪的御医有什么不妥，让姜瑜雪出事才是真正的不妥。

御医开完方子就去外面守着了，现在这偏殿里只有赵寰之和姜瑜雪，姜瑜雪仍旧昏迷不醒。

“为什么会是这样？”赵寰之再次拉住了她的手，“如果，如果知道你忧心的是这件事，我当时肯定不会离开的，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呢？难道就那么不相信我吗？”

这么多问题，姜瑜雪一个也回答不了。

没等到姜瑜雪醒过来，倒是等到了周凛的警告，他看着自己宫里的宫人，呵，算他有点自知之明，让人来传话，要是他亲自过来，自己非得让他付出点代价不可。

但这话是说说而已，还是他真的准备这么做，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赵寰之没有乖乖回去，其实他也没想，自己第一次违抗周凛的命令，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温柔了看了姜瑜雪一眼，为了她，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她，至少，自己终于跨出了那一步。

直到晚上的时候，御医才松口说姜瑜雪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还是赵寰之不计成本的用自己私库中的天材地宝砸的。

送走御医，赵寰之迎来了一个预料之中的人。

“这样做很不明智，为了一个棋子，把我们所有的人都置于危险的境地，值得吗？”周凛淡淡的说，姜瑜雪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他却连看一眼都欠奉，可见这人骨子里到底有多冷血。

“不要用你的标准来要求我，在我看来，这很值得。”赵寰之嘲讽的说，“说起来我也只是一个棋子而已，比姜瑜雪好不到哪里去。”

周凛蹙眉，似乎十分为难，半晌叹了口气，“把计划开了个头，却也激怒了你，看来我估计的有错误。”

赵寰之不敢相信的看过去，这是在道歉？还是在认错？他是在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是从周凛口中说出来的，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这样也好，早一点知道你这个棋子不可用，我也省得在宫里陪你耗了。”周凛四平八稳的说，“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很欣赏你的自知之明。”

什么意思，今天的周凛实在是太古怪了，赵寰之咽了口唾沫，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不用紧张，你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做好承受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的准备，死一个你，能让我解脱，其实还是很划算的。”周凛走近了两步。

赵寰之想往后缩，却发现身后就是床，他按到姜瑜雪的手，又生出一腔孤勇来，深吸了口气，“听先生这一岁，是想要解决了我？”

周凛无奈的摊手，“他们说，如果实在无法控制，那就让你消失。”

赵寰之睁大眼，不明白他们哪里来的胆子这么做，难道他们找到了别的依仗？已经不需要自己了吗？

赵寰之抿唇，突然意识到姜瑜雪当时的不安，忐忑是因为什么……作为一个棋子，一个随时有可能被抛弃的棋子，还真是让人惶恐啊。

赵寰之很想豪言壮语一番，激的周凛动手，还想着死了或许就能一了百了，但他真的不甘心啊，受制于周家这么多年，连自由的感觉都没有体验到，就要被强迫离开这个世界，怎么可能甘心。

“我死了之后呢，你们会怎么做？”赵寰之咬牙切齿的问。

“那就和我没有关系了。”周凛说，“别说你看着我烦，我每天面对着你，也很烦，我以为自己多教一点，你就能变得聪明点，结果发现是我太天真了。”

赵寰之皱眉，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这个语气，非但没有杀意，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教训意味。

“学了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蠢。”周凛毫不客气的评价道，也完全不顾及赵寰之的自尊心，“就算你心里没有把她当做棋子，而是当做你的心上人，为了她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也十分不明智。”

赵寰之看过去，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他教，自己学的时候。

“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去保护别人。”

赵寰之睁大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上一刻还说要杀自己，下一刻就又给自己上起课来。

周凛自嘲的摇了摇头，“养条狗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更不用说是一个大活人，虽然不太想承认，我确实不愿意见到你死，更不愿意让你死在我手里。”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话，至少要换赵宸之的话，这会儿早不知道掐死他几百回了，但赵寰之早就被他教训惯了，非但不恼，还生出一丝感激。

由此可见，习惯对人的影响有多么巨大。

“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周凛认真的说。

赵寰之点头，这点倒是可以肯定，要是敌人的话，自己怕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怎么可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听他说话。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现在应该尽快恢复理智，不然真的会很麻烦。”周凛继续说，语气依旧淡淡的，“这边会有人看着，如果不想让事情变得无法收场，现在就回东宫。”

赵寰之刚想喊一句“你能理解什么”，突然想到自己那个皇嫂，他皱了皱眉，“你，那时候也很难过吗？”

周凛皱眉，很快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事，抿了抿唇，“怎么，想用我的惨事来安慰一下自己，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难过，只要还能看到她，在不在我身边，又有什么区别呢？”

赵寰之低下头，发现自己确实理解不了他的思维，他看了姜瑜雪一眼，不甘的说，“我想等她醒过来再走。”

掰扯了这么半天，终于肯松口了，周凛闭上眼，稍稍放了点心，不过他还是没有退步，“要是她明天或者后天才醒过来呢？你要一直在这里守着吗？”

赵寰之抿唇，“如果到了晚上她还没醒，我就回去，可以吗？”这几乎可以说是哀求了。

看他服软，周凛点头，“我在外面等你，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

不用周凛把威胁的话说出口，赵寰之已经保证了，至少这样可以先把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