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并不指望三两句话就能将孟湛说服。因此也毫不在意他这句话表露的意思。
“所以大公子这意思是,城内的流民不足为虑?”
沈昭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孟湛意味深长地说,“恐怕不是不足为虑。而是在大公子看来,就算流民暴起而击,届时也有人能保住孟家。”
沈昭这话说得意味不明,让孟湛忍不住皱眉。他并不觉得以沈昭的身份,能知道多少东西。但这句话实在透露了不少意思。
“沈姑娘何处此言?孟家与归善县的百姓自是同进退。”
孟湛这句同进退,沈昭自是不能当真,不过信口胡言罢了。
她接着说道:“大公子是否要与归善县的百姓同进退,我并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望大公子能看得分明。如果归善县真的遭难,孟家怕是难以自保。
便是有人想要护住孟家,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远水解不了近渴。届时流民暴起而击,便是想走都走不了,还能指望别人来救么?”
孟湛闻言陷入了沉思。
沈昭这话不无道理。他们不想插手,只是不愿卷入党派之争。而且孟家有意于程党,更不可能坏程党的事。可问题是,惠州地界的流民比想象中更严重。
如果流民攻城,届时必定大乱。程党既然要打压廖思浦,也必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帮忙。惠州的情况如何,与他们何干?这事又不是他们做的,还不任其发展。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县城守不住,他们孟家就能独活?他们这种地方豪族才是流民眼中的肥肉。这个道理,他能想明白,别人自然也清楚。各家按兵不动,其实也是处于观望之中。
可诚如沈昭所言,这件事拖的越久,危险就越大。毕竟绝境之中总有孤勇。何况官府已经下令关闭城门。如果情况不严重,他们何必这么做?
难不成这般拖着真能把流民拖死?孟湛突然觉得这想法有点儿戏。
“姑娘所言不无道理。”孟湛颔首低眉,继而问道,“依姑娘之见,此事该如何抉择?”
“若是时间充足,我们倒可以写万民请命书,向朝堂言明流民祸乱一事。恳请下诏开仓赈济。可如今时间紧迫,此事不可再耽搁。”
沈昭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我听闻,孟家世代书香,身处山野,却不忘民生,广布恩泽。而如今正是布衣百姓生死存亡之际,孟家谨遵君德,自会不惜余力,挽救此事。留下万世颂扬之功德。
因此,我恳求大公子联络地方豪族,一齐向府县长官请命,开放官仓,放粮接济,以此安抚灾民。毕竟,放眼整个归善县,也只有孟家有这等本事。”
孟湛这下算是明白沈昭的意思了。难怪要跟他商谈此事,原来是想让孟家做那牵线之人。
可此事并不好揽。
沈昭的话说得好听。但这万世颂扬的功德有那么好得么?此番谋划,程党若是能得偿所愿,那还好说。
若是没有呢?秋后算账之时,能找到她沈昭身上么?找的自然是他们孟家。沈昭有本事煽动孟家揽这事,不知是否有本事替孟家挡灾。
沈昭见孟湛迟迟不言语,也知晓他定是想明白了这种其中关键,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归善县,除了孟家之外,她实在想不出第二家。要是有,她也不会找上孟湛。
“我知晓此事于大公子而言是为强人所难。但是为了避免流民暴起,此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孟湛沉思了片刻,又问道:“若是府县官吏不肯开仓赈济,届时又该如何?”
沈昭闻言便沉声道:“若真到那一步,便是只能私自放粮,接济灾民。”
孟湛听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