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裳。”虞姒侧过头叫她,“你怎么越长大跟望月越像了呢?可惜就是身量没有望月高。”
望月在虞姒身边时,最爱拿一张严肃脸说着一本正经的话,意图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虞姒。
文裳近年的没长几寸的身量是她的死穴,一戳即炸,尚且她和望月一向不对付,“吃得都堵不上你的嘴,我看你是嫌吃得太好了,不吃拉倒。”
文裳拿下她手里刚捏上的瓜果,放回盘子里,“你前几天是不是又贪凉跑溪水里去玩水了,得了伤寒别来找我。”
文裳恼羞成怒,端了盘子就走。
虞姒丝毫不在意,这样的文裳才是她印象里的桑叶子。
至于拿两盘吃食,文裳气消了,到点会重新热一热给她拿回来的,她跷其椅子的一个角,冲走出门外的文裳喊道:“别忘了去抓两只蜘蛛,晚上乞巧,谢嬷嬷让抓的。”
今晚夜色甚好,没有乌云,能把牛郎星和织女星给看清楚,尽管文裳费劲巴拉地替她指了半天,虞姒依然没有认出哪颗是织女,哪个是牛郎,星星不全长一个样嘛!
“你要哪个?”文裳把抓来的两只蜘蛛放进盒里盖上,问虞姒要挑哪个盒子。
姑娘家怕蛇虫鼠蚁,虞姒是姑娘家,一只蜘蛛离她六尺外爬过,她能把自己吓个半死。
虞姒闭着眼,随手指了左边的盒子,文裳把盒子归置好,笑她说:“你吃炸蝉蛹的时候,可没见你那么怕虫子,一口一个吃得比谁都欢。”
“那不一样。”虞姒说。
七夕乞巧节,去掉吃食,两样东西最必不可少,一是穿针乞巧,二是喜蛛应巧。
喜蛛应巧是把小蜘蛛放入木匣子中盖上,待明天破晓,掀开匣子盖,织网织的密是为巧多,网织的稀疏言之巧少。
虞姒自诩不是个心灵手巧的人,见文裳将匣子放好,织多织少,全然放在了脑后。
这乞巧节两个小的原是没想要过的,还是谢嬷嬷说起,说是虞姒今年及笄,及笄礼没办上好的,头一个乞巧节不能浑噩地过去了,正巧徐芽儿来信,虞姒和文裳不日将启程,同谢嬷嬷一道最后过个节,听起来挺好。
穿针乞巧需在高楼之上的高处,边设瓜果祀二星,边向月穿针,今年越州城里的乞巧节,想必照旧是和往年一样,由盛兴楼牵头,各个商贩以盛兴楼为首依次搭起高台,越州城的各色女子到一定时辰会登上高台,一块向月穿针。
这是越州城每年无与伦比的盛景之一。
谁能在这个时候爬上盛兴楼的房檐,谁就能俯瞰到一副盛世画卷。
虞姒和文裳是爬不上盛兴楼的房檐了,但能爬上自家的屋顶。
“嬷嬷,您当心着点。”
虞姒早一步爬上房顶在上头拉谢嬷嬷,文裳在下面扶着爬梯,谢嬷嬷一个踩不稳掉下来,她还能充当一下肉垫。
“嬷嬷老是老了,但还不至于爬不动。”谢嬷嬷没去拉虞姒伸出来的手,轻巧地爬上了屋顶,没有虞姒想象中意外发生,上来的动作看上去比她还要来的灵活。
谢嬷嬷看她们两个惊讶的模样,笑说道:“嬷嬷年轻时当大丫鬟哪有你们现在这么好当,我家姑娘那样好,向来求娶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自觉配不上我家姑娘,心又比天高的人不在少数,嬷嬷从前一天最少要打跑两个想翻我家姑娘墙头的登徒子才行。”
往昔的美好使得谢嬷嬷有了久违的好兴致,“文裳赶紧着点,东西都摆好了就剩你了。”
爬上爬下把东西搬好的文裳任劳任怨地再次爬了上来,与虞姒并肩跪坐,拿起九孔针和五彩线,对月穿之。
活泼热闹的孩子是治愈心上空缺的良药,谢嬷嬷瞧她们俩专心穿针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三年的光阴,若不是她们俩每天叽叽喳喳地吵过去,她怕是每天晚上入梦都要去阴曹地府找一回她家姑娘,让她家姑娘走都走得不安心。
如今她家姑娘应该是入了轮回了,但愿这一世姑娘能找个好人家。
成亲三年的望月同样怀上了,送走虞姒和文裳,她要去照顾她唯一的女儿了,她与姑娘的前尘随孝期的过去是时候该断了。
月洒清辉,彩线穿过针孔,虞姒和文裳相视一笑,她们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头顶上方,一只喜鹊在月色下喳喳叫地飞过,牛郎星和织女星在月色照耀下,在不知不觉间相遇相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