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王阿奴又回到了谷阳。
当得知他阿叔已经不在了的消息,韩掌柜坐在那,哀声叹气,师娘则是不停的抹眼泪,念叨王初九是个好人。
生辰八字这些关键的细节,自然是没有办法知道了,不过师娘还是决定,让自己的侄女过来,和王阿奴见上一面。
她托人带信给五弟,让他们把女儿送过来。
和王阿奴两个人先见见面,在一起吃顿饭,了解了解。
信是上午托人带出去的,不久,店里面正是繁忙的时候。店门口突然进来一个人,韩掌柜看到他是生面孔,便站起来,问他有什么事。
正在抓药的王阿奴听到声音,不禁也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人,和原来负责接送自己为曹髦看病的那两名壮汉,打扮是一模一样。
他心里泛起一阵狐疑:难道曹髦回来了?所以又派人接自己过去看病?
他的猜测,很快就有了答案。
只见那个人走到韩掌柜面前,彬彬有礼的问道:“劳驾,我找王神医,请问哪位是。”
他说的是标准的雅言,不是谷阳的方言。
韩掌柜听他说的不是本地话,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同时对着柜台里面叫道:“阿奴,有人找。”
那个人顺着韩掌柜眼光的方向,立即主动向柜台走了过来,对着王阿奴说道:“王神医你好,鄙人姓林,单名一个敦字,我家主公让我来请你。”
“主公”两个字一说出口,王阿奴的心里,就已经大概有数了。
长这么大,他所认识的人里面,被称为“主公”的,就只有一个。
但是,王阿奴还是问了一句“您的主公贵姓?”
这个自称叫林敦的人,看见韩掌柜的眼睛,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于是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简短的说道:“我家主公,姓曹”。
哦,果然是他。
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几年前差点被人贩子拐卖的经历,让王阿奴的潜意识里,凡事都多留个心眼:“那你可有什么凭证?”
林敦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上面有几个字,王阿奴仔细一看:武卫营。
这个牌子,王阿奴是第一次见到,但是“武卫营”这三个字,他倒是听县里的衙役头领高大壮说过,知道它的份量非同寻常。
“林大人,那麻烦您稍微等一下,我要同师父讲一声”。
王阿奴走到韩掌柜跟前:“师父,我要出趟诊”。
这个的时候韩掌柜,对林敦的身份,应该也有所感觉了,点了点头,代表他是同意了,还特意问林敦:“以前来接阿奴去诊治的人,不是你哎。”
林敦赔笑着说:“是的呢,他们最近刚好有事,所以我就来了。”
说罢,拿出一锭银子,客客气气的说道:“掌柜的,这是诊费,我们尽量早些把王神医送回来”。
韩掌柜以为他们嘴里的尽量早些,最多就是晚上回来,也没当回事。
出了门,王阿奴发现,来接自己的人和车,比以前更有排场了。
以前只有两个人,一个驾车,一个骑马,现在除了林敦这名车夫,还有两个青年人,各自骑着一匹马,在马车前面开道。
还没走出多远,王阿奴就发现情况不对劲。
这些人去的方向,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样。
“哎哎哎,停下停下”,王阿奴叫住了林敦。
马车停在了路边。
王阿奴略带不安的问道:“林大人,你们这是带我去哪啊?记得以前,走的不是这条道啊”。
林敦听了,笑了一下:“王神医,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那儿是我们主公的潜邸,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是行宫。放心,我们不会哄骗你的,因为没有任何必要”。
最后一句话,虽然听起来有点伤人,但是仔细想想,也确实有道理。
要是真诈骗的话,谁会跑这么远,还摆这么大排场?
何况林敦说的什么潜邸和行宫,王阿奴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继续追问下去,感觉自己似乎什么都不懂的一样,有点难为情。
于是他便不再说话。
没多久,马车听了下来,林敦掀开车帘:“王神医,到了。”
王阿奴下车一看,眼前也是一座青砖青瓦的院子,和以前见过的那种,风格上差不多。
这应该就是林敦说的那个什么行宫了。
这时,有个人从院子里迎了出来。
王阿奴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个人不是那种寻常的管家,而是一名太监。
只见他朝着林敦问道:“来的路上,规矩都已经教给他了吗?”
林敦扭头朝着两名骑马的人,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正过脸来回答道:“赶时间,还没来得及,准备到这再教”。
那名太监便不再多说什么,对王阿奴说:“这位神医,请跟我来。”
这时,院子里面有一名侍女快步走了出来,小声说道:“皇上让神医立刻就进去”。
皇上?王阿奴心里惊呆了。
今天要见的人,是皇上?那个比自己岁数还小一点的年轻人,当了皇上了?
原先知道他是皇亲国戚,心里的距离感会有,不过并没有过于紧张。
但是听说自己将要见到的这个人,已经成为了皇帝,王阿奴的心态立刻就变了,顿时感觉腿都有点发软,站都站不稳当。
那名太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快速的说道:“郎中,见了皇上,要先磕头,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外,犯忌讳的话不要说。”
“什么叫犯忌讳的话?”
“就是皇上听了不高兴的话”。
院子并不是太大,他们只说了几句话,人就已经到了房屋门口。
王阿奴准备站在门口,缓缓精神再进去,但是侍女已经推开了房屋的大门,留给他调整的时间已经没有了。
王阿奴正了正神,深呼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他看到了曹髦,不,现在叫皇上了。
皇上正在专心致志的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