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爱丽莞尔,“除了可可和我妈,所有人都觉得我该离你远远的。”
“那你自己这么觉得吗?”关山不动声色地转动老板椅,他只关心眼前这个笨女人的态度。
沈爱丽避而不答,“江枫劝我赶紧离开你,免得落到跟红姐一样下场。”
关山嗤之以鼻,“你要是敢学她红杏出墙,我担保你下场比她还惨!”
“那个周森,不是很喜欢红姐吗?”说不定还是红姐肚子里小孩的爸爸。
“周森喜欢她,是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是我关山的女人。”把仇敌的女人搬上床,是某些男人最喜欢干的事。
“红姐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也会干这种傻事!”
“傻?一点不傻!她今年二十九了,好日子眼看没几天,急着捞一张长期饭票,鬼迷心窍就撒网捞鱼,结果被人家捞了。”关山说得一针见血,临了还不忘了揶揄她,“哪象你,二十七八了还不知道着急,抱着吴越那棵歪脖子树干耗!”
沈爱丽听得恼火,恨恨道:“要你管!”
“你是我的女人,从头到脚都归我管。”关山一边收拾资料,一边跟她斗嘴,偌大一幢别墅,自从有了这个倔头倔脑的女人,变得热闹不少。
“你要是不打算跟红姐结婚,就不该把人家困在身边五年。”红姐也就不会傻到想奉子成婚,最后被两个男人当球踢。
“她是夜总会的红牌小姐,跟了我才当上主管,我自问从没亏待过她。”甚至她吃里扒外,都没有家法处置。
“她只是想结婚!”
“谁规定她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得给?”关山讪笑,“从一开始,我就跟她定好了游戏规则,事后想反悔的人是她,不是我。”
沈爱丽没来由的替红姐叫屈,她在欢场中摸爬滚打,华年老去,期待一个安稳的家,却被枕边的男人闪了腰,落得孤家寡人凄凄惨惨戚戚。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江枫说得没错,今日的红姐,就是明天的她。规则早已确定:一千万,一千次--价码不低,J城夜场最大的红牌,也未必卖得上这个价钱。
关山说她不如*是错的,她是*里的头牌,不但拿了钱,还一次次耍赖,对花费重金的客人又踢又打,挠的他满身爪痕。
沈爱丽躺在水床上辗转反侧,身下无声流淌的液体温凉惬意,窗外不知何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盛夏只剩下尾巴,金秋在望,她迷迷糊糊地记得关山说过国庆要她陪游,还没来得及多想,瞌睡虫铺天盖地袭来……
楼上书房里,关山可没心思琢磨女人,他还在想着江枫入侵公司财务电脑的事,事后他请了高手查窃贼的浏览记录,发现那人目标明确,直奔山河集团财务管理系统,企图侵入用层层密码保护着的核心账目。奈何机要人员设置了风暴密码程序,错两次便自动销毁所有文件,那贼不敢轻易尝试,下载了集团所有公开财务账目之后,火速离开了。
关山端着咖啡,想着侵入者在电脑中留下的古怪痕迹,一个熟悉的身影翩然出现,他鼻翼间冷哼一声:难为他还真舍得!
来人是潜入总裁办公室做这事的,应该是内贼,至少内部有接应。山河集团总裁办单独一层楼,出入人员都是公司高层,安保措施严格,安装世界一流的监控系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严密监视和保护,这个贼是怎么潜入的呢?
废柴百思不得其解,不代表关山也毫无头绪,他当即命人去监控室,把最近半个月的所有监控录像看一遍,凡是到过这一层楼的人,全部列出名单来,重点审核到过他办公室的人,无论是保洁,还是别的什么人,一个都不能漏掉!
虽然是虚惊一场,也暴露出公司许多积弊,他跟安全总监一起,再次检查了窃贼有没有遗留下什么木马或者补丁……
关山放下空空的咖啡杯,打量这间空阔的书房,目光落在那张《酗烟图》上,眉心不知不觉舒展开来,沈爱丽的画功虽然跟他不在一个水准,却也生动有趣,戏谑地夸张了他沉溺在烟雾中的五官。
墙上的挂钟不急不缓地敲响十二下,他收拢桌上的资料,转转微微有些发酸的脖子,起身下楼。红馆是他新买的住处,陈红来过几次,他没留她过夜,沈爱丽是第一个住进这里的女人,短短几个月的功夫,这里已经无处不是她的痕迹。
她喜欢草莓,餐巾、杯垫、筒纸盒……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不知不觉从含蓄凝重的式样,变成了草莓花纹;浴室里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堆瓶瓶罐罐,更气人的是大部分都是他买给她的。
关山进了自己专用的那间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懊恼地凌空踢一脚那道阻隔了他和她的门,若是让手下小弟知道他当了这么久的柳下惠,会不会笑爆肚皮?
一觉醒来,空气因为一场来去匆匆的暴雨,变得清新凉爽,中山医院高大的法梧愈发青翠,许多水滴从树叶缝隙间滴落,濡湿了路面的青砖。
沈爱丽推开路虎车门,刚想下车,关山捉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拉,她乖乖跌落在他胸膛,抬头就看见一张促狭的帅脸,“想干什么?”声线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亲亲我。”不然别想离开。
周围同事来来往往,沈爱丽惊慌的想挣脱,却被搂得更紧,关山不怀好意的凑近她红润的唇瓣,
“亲亲我!”语调加重,透着明显的威胁。
“不可以!”她突如其来的吼了一嗓子,把她自己都吓得嘴巴合不拢。
关山依旧沉醉在她胸前,发出暧昧的邀请:“宝贝,我们换个地方?”
沈爱丽无奈地抱着他的脑袋,“我还要上班,你也要去公司,快别闹了!”
“我今天就要闹你!”关山倾身向前,手指插进她发间,毫不客气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沈爱丽满脸绯红,“让我同事看见,我就死定了!”
“哪那么容易就死定了!大不了我以身相许,以示负责?”关山低笑出声,深邃的眸子锁住她,目光肆无忌惮地看过她的全身……
一分钟后,他艰难地重新坐回驾驶位,总算没有在人来人往的外科楼下吃掉她。
沈爱丽趁机推开车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转过身,“关山,今晚我回家看我妈,不回红馆了。”话音未落,她火速下车,打算赶在他狮吼之前逃走。
关山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臂,“玩什么把戏?”帅脸上的笑容平易近人,却没传到他精明的眼睛里,跟他耍心眼,她还早着呐!
沈爱丽手心发汗,“我在医院惹出这么大动静,说不定我妈已经知道了,我怕她担心……”她不自在地低下头,却避不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带着薄荷味的烟草气息和他的体温,混合成一种微带辛辣的气味,透出的霸道和不驯,对她而言,有点呛人。
“别在那自作多情了,你出车祸、进警局,你妈慢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见得会打一个电话给你。”关山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编织出来的亲情幻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卖出去的女儿……”
关山带茧的指尖轻抚过她狂跳的颈脉,那里跳动的频率濒临崩溃,他眸光加深,及时打住这个话题,“算了,今晚就放你回去……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记住了!”说罢牵起她的手背,在她掌心印了个吻,开着路虎走远了。
沈爱丽整整被坏蛋弄乱了的妆容,匆匆上了心脑外科大楼,走廊上的患者依旧熙熙攘攘,办公室里却出奇的平静,没有人提起可可,没有人提起车祸,大家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着手头的工作,空气中飘荡着牛奶和煎饼果子的香气。
她暗暗惊奇:难道是警方和院方,联手封锁了消息?
心事重重,她好不容易忙完昨天和今天积累下来的工作,立刻朝1001号病房奔去!
偏僻幽静的高级病区人影稀疏,她掩住砰砰乱跳的心口,轻轻敲了几下门:“秦阿姨?您在里面吗?”
门突然打开,居然是儒雅肃然的江副院长!沈爱丽更加难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自家脚面,进退两难。
耳畔突然传来美妇人的说话声:“是沈爱丽吗?进来吧。”
她如闻天籁,忙侧身进去,只是过了一夜,房间里已经摆满鲜花水果营养品,空气中飘荡着丝丝屡屡的清香。秦岭笑吟吟地朝江副院长点点头,“老江,你和医院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次就先住在这吧,好歹也是高级病房,又清静,老廖还没正式上任……我这边搞得满城风雨,不好。”
江副院长思忖片刻,点点头,“那就先这么安排吧。”他看了一眼杵在一旁发呆的手下,“沈爱丽,这里的事情以后就归你负责,好好用心,别再惹出乱子来,知道吗?”
她赶紧答应,转过身来,秦岭正似笑非笑的打量她,“我想出去走走,方便陪我去吗?”
沈爱丽赶紧找护士长叶惠要来一辆手推轮椅,小心翼翼地扶着秦岭坐上去,熟悉的手柄让她立刻认出来,这是坏蛋关山曾经坐过的那辆,短短几个月,从朗朗到朗星,从孙骏到罗鑫,有人死了,有人走了,她心头突然就涌起一阵莫名的怅然。
秦岭对医院的角角落落非常感兴趣,二十多年的变迁,镶进记忆中的烙痕深深浅浅,最最不变的牵挂,还是东门那尊神采飞扬的雕塑。时间太瘦,指缝太宽,二十多年的光阴潺潺流淌,默然回首处,灯火阑珊,故人荒疏。
沈爱丽看着眼前被雨水冲刷一新的雕塑,想想身陷囹圄的可可,趁机开口求情,“秦阿姨,可可她--”
秦岭身形不动,微微蹙眉,“怎么,还想替她求情?”
“阿姨,这事也怪我,就不该让她酒后驾车。”沈爱丽懊恼地垂着头,“她才二十二岁,如果坐了牢,以后的日子就难了……”
“我可以答应你,不额外在这件事上难为她,”秦岭词斟句酌,话说得绵里藏针,“至于司法机关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也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