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便被苏娴提前打断:“行了行了……”她的语气并非不耐烦,而是一种拿女儿没办法的语气。谁叫她就爱宠着女儿呢?既然女儿不愿意,她便不勉强了吧。
“既然你不想,那这次就算了吧。”苏娴投降道。
凤沅闻言一笑,难得她愿意放过她,欣然地扑进她的怀里,依旧是撒娇:“母后,您真是世界上最好的母后!”
苏娴无奈一笑,抱着女儿,嘴角挂着几分欣慰、几分幸福。
说了一会子话,凤沅便困了,母女俩躺在一起,睡了个午觉。
凤沅醒来时,苏娴还睡着,睡相极差,被子都被她踹下了床。
凤沅无奈一笑,捡起被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伸手入袖,摸上手串,进入药房空间,取出一本内科书,翻至书签的位置,继续研读着。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
宫人低下头,并不敢抬头看苏娴,因为苏娴早有过吩咐。点完了蜡烛,宫人给凤沅行了一礼,便悄悄退了出去。
像是听到细小的脚步声,苏娴幽幽醒来,习惯性地看了看窗外。
原以为还是白天,没想到天色已经暗了。
听到床上的声音,凤沅将医书放回了药房空间,起身,转向苏娴:“母后醒了?”
“什么时辰了?”苏娴带着满满的倦意问道。
想来,处理六宫事宜,她应是累了。
凤沅微微一笑,回答道:“时辰还早,母后再睡一觉?”
看天色,便知不早了,苏娴掀开被子而起身:“不睡了,还要跟你一同用晚膳呢。”说着,自床上坐了起来,抬高了声调,说道:“来人。”
宫女们听到了声音,立马排成两列,各自拖着梳洗用具和衣裳,应声走了进来。
凤沅回避,由宫女们伺候苏娴梳洗。
梳洗罢,苏娴身穿常服,与凤沅一起,行至用膳的地方。
一顿晚膳很快用完了,苏娴依旧不舍,想留女儿过夜,奈何今夜皇上召幸,只好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女儿,又开始了精心的沐浴打扮……
太子府。
凤沅坐着马车,回到了太子府,此时,莲蓉已经回府了。
绝尘除了告知阮相时,离开了凤沅一会儿,其余时间,一直紧随凤沅,保护其安全。
夜深,主仆三人,包括芳芜,一同回了太子府。
回房的路上,经过洛云玥的房间,只见她的房间,还点着许多蜡烛,照得房间十分明亮,凤沅随即问道:“今日,太子妃外出了么?”
莲蓉抬眸,瞧了一眼洛云玥的房间,避讳着,轻声回道:“奴婢下午坐诊罢而回府,与柳管家一同整理家册时,看到太子妃确实外出了,说是去洛府探望父亲。”
想必,是去洛府,商量扳倒凤沅的方法吧?
凤沅点头一应,再没多问,经过了洛云玥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洛云玥待在房间里,似乎看到了凤沅的身影,随即说道:“去探,太子今晚,是否宠幸了谷昭训。”
紫鸢应了一声,立马前去打探。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如何?”洛云玥迫不及待地问道。
紫鸢摇了摇头:“太子回了自己的卧房,并没有宠幸谷昭训。”
“谷昭训身子不便?”洛云玥再次问道。
紫鸢依旧摇头:“早上,奴婢便打听过了,谷昭训的月信已过,且没有生病。”
洛云玥点了点头,分析道:“她还日日去悬壶济世看诊,怎么可能身子抱恙?”
紫鸢应和了一声:“小姐所言极是。”
这下,洛云玥想不通了。
谷璐虽非凤魏第一美人,却也是数一数二的绝色美女。而洛云玥自己,一直被世人称为凤魏第一美人,她也自信自己的相貌,没有一个男子可以抵御。
坐拥两名美女,凤沅竟真的可以坐怀不乱?
难道她果真喜欢男子?
为何男子,会喜欢男子呢?
景玄并非愚笨之人,若凤沅真的喜欢他,他必定看得出来,他们之间不是单纯的兄弟情义。既然看得出来,又怎会与她亲近,难道不觉得恶心么?难道景玄也喜欢男子?这么多年,他都将她这个第一美人拒之门外,是因为喜欢男子?
即便如此,那千夜枭又是为何?记得他从来不与凤沅太过亲近,直到四年前……
“总觉得此事,甚是蹊跷!”洛云玥说道。
紫鸢点了点头,依旧是应和:“奴婢也觉得,甚是蹊跷呢。”
一夜,就这么在疑心中,度过了……
次日清晨,凤沅一如既往地晨起、梳洗。
下人前来通报,说是阮相、莹蒂郡主求见。
“请他们进来。”凤沅吩咐道,由芳芜为她带上太子玉冠,便起身,坐于正座之上,“去准备茶点。”
侍奉的侍女闻声,应道:“是。”
不等阮相和阮沐雨进门,侍女已经准备好了茶点,放在各自的茶桌上。
“都退下吧。”凤沅知晓之后谈论的事情,是机密,所以屏退了左右,并且吩咐绝尘,“记得防着南院的人。”
南院,正是洛云玥住的院子。
“属下谨记。”绝尘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召集了景玄留下的二十名隐卫,一同保护主子。
绝尘前脚刚走,阮相、阮沐雨后脚便来了。
阮沐雨走进房间,习惯性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悠哉地坐了下来。
“咳咳。”刚坐下来,便听阮相一阵假咳,意味分明。
凤沅亦是会意,连忙说道:“阮伯父请坐,都是自己人,不必拘谨。”
“就是,爹坐吧。”阮沐雨顺坡下驴地应和道。
阮相却十分拘于礼数,转眸,给了女儿一个警告的眼神,一边行礼,一边给女儿示范道:“老臣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小女失仪,是老臣教女无方,还请太子见谅。”说着,又给女儿使了一个眼色。
“无妨无妨,阮伯父言重了。”凤沅说罢,亲自起身,扶起了阮相,“阮伯父此来,是否逆世堂一事,有所进展了?”
阮沐雨一脸的不情愿,却拗不过父亲,只好起身,学着他,给凤沅行了个礼:“臣女参见太子,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凤沅无奈一笑。
“谢太子!”阮沐雨阴里怪气地说道,说罢,起身,回到了座位。
“咳咳。”刚坐下来,阮相又是一阵假咳。
阮沐雨近乎没了耐心,不耐烦地起身,问于凤沅:“臣女可以坐下么?”
阮相一向恪守臣礼,凤沅知道,却也无奈,伸手,示意阮相的座位,说道:“阮伯父,请坐。”
“多谢太子赐座!”阮相又是鞠躬一礼,等着凤沅落座后,他才坐了下来。
阮沐雨也跟着坐了下来,趁着阮相不注意,偷偷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哼,老古板,下次绝对不跟他一起出来了!
想着女儿这副没规矩的样子,阮相捋了捋胡子,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凤沅则是无奈一笑,言归正传道:“阮伯父可是为了逆世堂一事而来啊?”
阮相坐着,依旧恪守臣礼,微微低首,没有一分逾越:“老臣正是为此事而来。昨日未时三刻,老臣得知此事,便派人暗中观察逆世堂。酉时一刻,逆世堂闭堂,老臣便派人跟踪,肃大夫一路回了住处,并无异样,倒是其中一名伙计,抄了小道,偷偷从洛府后门而入,形迹十分可疑。老臣的人,分别在洛府的前门、后门守了一夜,均未发现那人离府。直到今日清晨,他才匆匆离开洛府,依旧是从后门而出,一路去了逆世堂。经老臣探查,此人确是洛府的下人,名为小四儿,两年前被洛府买来,是洛相的房外侍人。”
“啊~”阮沐雨很自然地打了一个哈欠,仿佛身在自己的闺房中。
“咳咳!”阮相忍无可忍似地重咳了几声。
凤沅又是无奈一笑,把话题引了回来:“那小四儿,可跟过别的主子?”
“不曾。”阮相回答道。
阮沐雨听着无趣,还想打哈欠,刚摆出个动作,就被阮相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瞧着父女俩的互动,可爱又可笑,凤沅掩嘴,偷偷地笑了笑。
见她笑了,阮相又捋了捋胡子,摇了摇头,表示对女儿的无礼很无奈。
“如此一来,这位肃郎中,必定与洛相有关。”凤沅猜测道。
“太子所言极是。”阮相点了点头。
“肯定是凤凛的人,我一眼即明。”阮沐雨说道。
真是越来越无理了,竟直呼靖王的名讳!
阮相转眸,示意女儿不要如此无礼,转眸回来,却肯定了她的想法,对凤沅说道:“老臣也以为,此人必定与靖王有所关联。”
凤沅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以太子妃的可疑之举,我亦如此认为。只是奇怪,凤凛为何派一个郎中,来对付我?”
“老臣思来想去,亦是毫无头绪。”阮相如实答道。
“既是以医堂做为手段,首先就要知道肃郎中是如何用药的。听绝尘说,他行医之法,与其他郎中略有不同。”凤沅说道。
依着她表达的意思,阮沐雨很快有了主意:“既要知晓他的用药,那便安排一个病人过去,不就行了?”
凤沅的话还未说完,阮沐雨便打断了她,阮相又是一个瞪眼,示意她不要自作聪明,转眸回来,却还是肯定了她的主意,对凤沅说道:“以老臣愚见,此法可行。”
还以为他要否定她,原来是肯定,阮沐雨暗暗哼了一声,又趁着他不注意,做了一个鬼脸。
她的鬼脸,凤沅都看得到,却不能笑,免得暴露了她,只能努力憋笑着,说道:“以阮伯父之间,可有合适的人选?”
“按说,老臣亲自去一趟最好。”阮相说道。
“但是阮伯父乃国之重臣,颇具民望、家喻户晓,由你亲自去,怕是不妥。”凤沅说道。
“太子所言极是。”阮相点了点头,转向阮沐雨,说出了自己的提议,“小女目达耳通、天资聪颖,且久居深闺,不易被人认出,由她乔装一番,装作病人,最为合适。”
“啊?我?”阮沐雨这才知道,为什么阮相非要带着她一起来。
她同意过来,只是为了找凤沅一起逛街,没想到摊上事了,微微一怔,有点吃惊。
“我又没有生病,如何装作病人?况且那肃郎中医术高明,真病假病,必定一眼看破,到时我该如何是好?”阮沐雨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她只是来逛街赏玩的,可不是来办公事的。
凤沅也觉得阮沐雨去,最为合适。
看出了好友的眼神,也想让她去,阮沐雨犯起懒来:“派个下人去呗,反正只是探药而已,把药带回来,给你看,不就行了?”
“你去,也正好看看那郎中为人如何。”凤沅说道。
一听就是个苦差,吃力不讨好,阮沐雨自然拒绝:“我没生病,装不了病人。”
竟敢拒绝太子,阮相又瞪了她一眼:“为太子解忧,是身为人臣子的本分,你怎能如此懈怠?”
阮沐雨依旧拒绝,悠哉地坐着,依旧没有规矩的样子:“我还要逛街、赏玩、买首饰,这才是一个深闺女子的本分!”
阮相阴沉着脸,满脸写着不悦:“胡闹,国家大事,岂容你这般儿戏!”
阮沐雨没了办法,只好点头应声:“好好好。”就当是给他一个面子吧,谁叫他生养了她呢?
“怎么装病人?”阮沐雨摆好了坐姿,问于凤沅,“拿几盆凉水,浇在自己身上?”
凤沅听得无奈,连忙阻止:“不必自残……我给你施针,假作生病之状。”
“疼么?”阮沐雨问道,似乎有些害怕针尖类的东西。
“有点儿。”凤沅如实回答。
“那……你轻点儿。”阮沐雨弱弱地说道。
凤沅点头而笑:“行。”说罢,转向阮相,“请阮伯父,移步客房休息。”
“老臣告退。”阮相起身,行了告退礼。即便是父女,他也应该回避。
阮相一走,阮沐雨才松了一口气,将忍了许久的话,抱怨了出来:“老古板!”
“别这么说你爹。”凤沅劝道,“他对你,还是很关心的。”
阮沐雨依旧是抱怨:“一大早将我唤醒,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原来是个苦差事。唉,还要施针……能不能吃药?”
看样子,她是真的怕疼。
“吃药难免有副作用。”凤沅自药箱中,取出银针包,展了开来,安慰道,“我轻点儿,放心吧。先是手臂。”
“哪只?”阮沐雨依旧害怕。
“都行。”凤沅回道。
阮沐雨犹豫了一下,伸出左臂,又收了回来,最后伸出了右臂:“这只吧。”
“嗯。”凤沅应了一声,替她将袖子挽了上去,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找准了穴位,扎了进去。
阮沐雨双眉,紧紧地蹙在一起。
“不疼,没事。”凤沅安慰着,“后背。”
“还有几针啊?”阮沐雨转过身去,露出后背。
“不多,很快了。”凤沅像哄小孩似地说道,取出另一枚银针,刺入她背后的穴道,“脚。”
阮沐雨照做了。
“手指。”
“……”
如是,大约扎了二十针,阮沐雨只觉快要疼晕了。
“好了。”凤沅收起银针。
“终于好了。”阮沐雨欲哭无泪,渐渐的,感觉到头晕不适,胃部一点一点开始发疼,不由问道,“我这是装什么病?”
“轻量砒霜中毒。”凤沅回答道。
“砒霜?!不会死人么?”阮沐雨惊呆了。
凤沅无奈一笑,解释道:“轻量,不会的。你只需依着身子的不适,将病情如实告知于他,他自会为你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