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明辉艰辛地走到丁举人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吃午饭了。他腹中空空,用袖子擦了擦汗,上去拍门。
丁举人家的门房是个老伯,姓徐,头发白了一半了,笑眯眯的,很是客气,问清他来寻谁以后,就叫他进了屋子,还给他倒了水。
陈明辉还真渴了,坐在门房一口气灌了好几杯子水,派去里头找陈明瑞的小厮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说:“先生还有一柱香时间才放学,我同李妈妈说了,李妈妈答应等放了学,就叫明瑞少爷出来。”
陈明瑞到了家里也会跟陈明辉说起学堂里的事,陈明辉知道这个李妈妈是学堂里照顾一众学生衣食起居的婆子,有她提醒,自然再好不过。
陈明辉很郑重地跟报信的小厮道了谢,从包里头掏了两块桂花糖给他,喜得他不行。
陈明辉又拿了果脯给门房的徐伯,与他搭话。
徐伯守着大门,也就负责开门关门,管家的太太念在他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还给他配了个跑腿费小子。
丁举人性情古怪,与同是文绉绉重规矩的读书人们处不来,平日里甚少与人走动,连看大门的也十分清静,镇日无事,难得遇到一个愿意陪着他唠嗑的,自然高兴。
陈明辉不是第一波过来的家属,在早上时,早有一群不放心的家长来探视过了,有几个还把家里的娃给接走了。
徐伯埋怨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干的,到处说牛千总家走水了,死了人了,越传越邪乎,把人都给吓坏了。”
小厮坐在石阶上滋滋有味地吮着糖块,听到徐伯的话,也插话进来:“刚才先生叫我替他跑腿去买纸笔,我听到外头人说,牛千总家三百来口人全被活活烧死了,牛千总自己也被烧得只剩一口气了,传得有鼻子有眼,怪吓人的。”
“去,净瞎说!”徐伯抬手就往他头上拍了一记,教训他,“牛千总家统共也就三十来口人,你再乱嚼舌根子,小心被老爷太太晓得了,罚你不准吃饭!”
这小厮生得虎头虎脑,比陈明辉还要小上一些,被徐伯这么一说,不免就委屈起来:“徐爷爷,你打我干啥?又不是我说的,我是听人在说,我还跟那些人理论了好一会儿呢,我跟他们说牛千总好着哩,早上才被牛太太用擀面杖追着跑了一条街……”
陈明辉对通州大营这些人也是服了。相同的版本,他早上的时候,听说的还是杨千总,这翻了小半座通州城,主角又变成牛千总了,换汤不换药啊,你们还能再敷衍一点。
一炷香的时间过得很快,陈明辉就晒了会儿太阳,陈明瑞就出来了。
他穿了一件银灰色的衣裳,手中拿了两本青皮白线的书,即使在人群里,也非常显眼。
“二哥!”陈明辉嗖得跑到了他边上,看着有小半个月没见的哥哥,十分激动。
几日不见,陈明辉觉得他二哥又窜个子了,往他身边立着,贴上去一笔划,好像比大哥还要高了。
陈明瑞挺诧异会在这个时候看见弟弟,再往他身后一看,卞氏并没有来,蹙着眉问他:“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我昨天托人捎的信你们没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