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子,陈礼荣还在原地瘫着。梨珍擦好了澡,衣服穿得乱七八糟,披散着头发跑了出来,正跪坐在地上,一边搅帕子,一边抹眼泪:“爹,你不要有事……”
陈礼荣哼哼唧唧偶尔回应一声,安抚两个女儿的情绪。
李郎中那叫一个心累,他拎了药箱上去给陈礼荣看诊,刚蹲下来,就看见了他身侧的碎瓷片。陈礼荣摔的位置比较特殊,把门都给堵了,碎瓷片在屋子里头炸了一地。
不用想,这碗肯定是里头扔出来的。
李郎中板着脸再往屋子里看,里头只有金氏一个人在,她惨白着脸坐在凳子上,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连搭把手都不行,还不如家里跑上跑下的几个女娃子顶事。
摆明了有猫腻。
李郎中对这个婆娘立刻没了好脸色,索性不去看她,先给陈礼荣止了血,低头专心给他诊脉,依例问询道:“陈秀才,你这伤是咋弄出来的?”
陈礼荣吞吞吐吐半天,编出来一个叫众人差点喷饭的理由:“不小心撞翻了药碗……”
李郎中乜斜着眼睛看他,讥诮道:“陈秀才,你这家里全是小娃子,哪个能把药碗举到你头上那么高,再撞到你脑门上,给你撞出这么大一个口子来?”
把陈礼荣臊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李郎中给陈礼荣把了脉,问了他一些情况,头晕不晕、想不想呕吐之类,又他给陈礼荣检查了烫伤的眼睛和脸,撂开了他的手,道:“成了,甭在这儿坐着了,我扶你上炕躺着吧。”
“头晕得走不来路……”
李郎中嗤笑道:“被那么大个碗砸了,能不晕吗?放心,晕着晕着就好了。”
陈礼荣只能撑着地坐起来。
荷珍三个也跟了进去,待陈礼荣在炕上躺了下来。李郎中对着桃珍招了招手,道:“丫头,你过来,你手上的伤让我看看。”
桃珍的手指头也肿了起来,像一根根萝卜。
陈礼荣躺着眯了眼睛别过头来看,见此,也吓了一跳,道:“桃珍,你这是怎么烫伤的?刚才为何不说?”
桃珍不说话。
一家两个烫伤的人,还都是在金氏屋子里外烫的,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李郎中给桃珍又配了新的药,叫她抹在手指上。写了方子丢给陈礼荣,收拾了药箱站起来准备走人。
路过金氏时,他道:“秀才娘子,打人不打脸,何况陈秀才是要考科举的人,若是落了疤在脸上,他这辈子就完了。”
向来只有金氏骂别人,从来没有别人教训她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乡下的一个土郎中。她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李郎中冷笑道:“我什么意思秀才娘子不懂吗?那个碗,差一点就砸陈秀才眼睛上了,如今也没好哪里去,他脑门子上那么大一个疤,若是去不掉,秀才也不用再考举人了。”
金氏气急:“你讲不讲道理,我又没想去砸他!”
“没想去砸他?那你想去砸哪个?”李郎中质问她,“除了陈秀才,这家里剩的全是娃子了吧?秀才娘子你这可真够心狠手辣的,你知不知道拿个碗砸人是能砸死人的啊?你把别人的命当什么了?碗里头还有热汤药,要是再烫点,人的脸皮子都能被你烫下来。得亏陈秀才命大,不然早被你送去见阎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