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德胜眼神一狠,坚定地说道:“是!”
许辅国冷笑道:“你可知这账本若是摆到了公堂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钱德胜说道:“草民知道,纵然免不了一死我也要把龙云天一起带走!从今年立春开始盐院批给我们盐商行盐的盐引就远远低于往年,天云庄却独占鳌头,长期以往,无异于坐以待毙,与其让大家都不好受,还不如一起死了痛快!”
许辅国怒斥道:“放肆!照你这么说我们大华的官都是糊涂官,是我们这些当官的把你们逼上绝路了?”
钱德胜连声道:“草民不敢。”
许辅国脸色缓和,将账本放在了桌案上,叹了一口气,他倒宁愿凡事都按大华律来,做到无事不公,前朝推崇人治,如今看来也并非全无道理,再奉公守法的官,也有难断的事,毕竟法由人书,法不责众,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好了,此事莫要再提起了,当今圣上宽仁治国,你们为了些许蝇头小利,有触犯王法的地方,这次本钦差就不计较了。不过会记在心里,往后你一定要尽到为商的本分,切不可再贪赃枉法了!若是那龙云天真的罪大恶极的话,本官自会替你们主持公道的。”
钱德胜叩首道:“多谢钦差大人宽宏大量,草民此后一定好好做人。”
遭此当头棒喝后,钱德胜像是想起了什么,眉眼一紧,说道:“大人,草民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要呈上。”
许辅国问道:“什么线索?”
钱德胜说道:“前年龙云天与县令家的大公子合伙开了一家酒楼,按理来说,这事儿也没触犯律条,不过当时那块地早就已经被应允给了我们当地的一个盐商,县令硬是划给龙云天了,地契都被改了。草民不甚懂法,也不知这事儿犯不犯律!”
许辅国连忙问道:“可有人证物证?”
钱德胜点头道:“当时我们有很多盐商在场,都可以作证,不过当时那个被霸了地的人却是病死了。至于物证,那便是地契了,当时我记得在上面署名的便是龙云天和县令的大公子张轩。”
这可是以权谋私,官商勾结,两个人都该杀头的重罪啊!
若此人所言不虚的,那这个龙云天倒真是这烟雨镇的一个枭雄了,此地虽然富饶,却也远离庙堂,如今盐院被烧,两千万两白银不知所踪,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龙云天这个人。
他也早就想拜访天云庄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临行前,几个鬓发苍白的老将军特意嘱咐,要将这个贼子压到一位老人的坟前叩首,然后再带回承道交由他们处置。
如今龙云天与此案有了联系,倒还真不好下手了,不管怎么说他总归是一个大商,贸然下手那些闲来无事的落魄仕子肯定会借机生事,痛斥朝廷处事不公,须得证据确凿。
“你听着,此事不得宣扬,我会找一个恰当的时候联系你,届时你拿着我的令书将那些盐商全都叫上。”
“是,大人!”
回去的路上许辅国轿子刚到烟雨湖他便令人停了下来,烟雨镇便是如此,白日雨水不断,到了晚上却是停了下来。
许辅国满目疮痍的望着远处的火光,柳岸微风,置身于黑暗之中,听着湖水涌动的声音。
蝶恋花—初雨沾衣霞似火
初雨沾衣霞似火。泠泠树深,凄清愁丝握。文台数载前程锁,荒山老林景繁寞。
照影玉面惊鸿廓。花色无开,支影何人说。犹恨当时回首错,许卿如何又许国。
良久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环,似有些憨厚地笑道:“等我忙完了这一辈子,再去看你。”
当年书生如今大人,他以为自己如今少了些文人的无病呻吟,人到故地,却还是忍不住忆起曾经。
身后随从劝道:“大人,这儿风大,还是回轿子吧,莫要着凉了。”
许辅国望着远处的火光笑道:“看来今夜我们的大将军斩获颇丰啊!走,随我回驿馆。”
天色渐亮,薛破越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来人,若不是那人身旁还有一个人,他倒宁愿装作没看见。
“别说话,跟我走!”
狄逢春向刘兆使了使眼色,只可惜这位刘公子却并不放在心上,反倒是一脸的不情愿和不屑,若不是父仇未报,他纵然是死也不会舔着脸找薛家的人,薛家没一个好东西,最坏的就是薛田那个老匹夫。
三潮帮的人位于队阵中间,两侧都有兵士看押,帮主水上飞像是万念俱灰一样神色木讷,在这之前官军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群拿着刀的黄口小儿,根本不足为惧,直到昨夜碰到了这些黑甲兵,他才知道何为大华雄兵。
早知如此,就该听龙云天的话,舍弃官盐在庄内小避几日,反正今年的烟雨镇的钱都已经赚到手了。如今不仅是丢钱,连命都有可能会丢。
众人行至县衙时,薛破越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随后对副官说道:“这些人你带去镇外军帐看押,没有我的命令,谁来也不要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