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念珩对坐,沈休只顾盯着他瞧着,在记忆的江水,在远处的青山外,在夕阳的影子下,在树木的摇摆中,每一抹光色,每一道声响都是她念他时经历的兵荒马乱。
待的茶水喝了三盏,沈休才终于想起要问他。“此去雍州城,我听晃晃的算法,我上算下算,都觉得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呀。”
他没有第一时间否认掉,带着凉凉笑容看着她,“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沈休歪着脑袋看了看天色,天朗气清,她绞着手指,算了,反正他不想答的,她有自知之明是怎么也问不太出来的了。她伸过手去拍了他的肩,“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虽然我千里迢迢的找你,但是你要坚决的相信我只是顺路。”
顾念珩默不吭声。
“同我说一说以前的旧事吧。”沈休想着两人也不能干坐着尬聊,于是努力的在找些话题。
顾念珩倒还真的说了起来,沈休一个踉跄,他上来扶她,她被他搀了起来。
顾念珩说的陈年往事,是十年前的一件大事。
朝中的近臣知道皇帝与丞相不合,于是一起密谋要除掉。事情败露之后,皇帝一不做二不休直将丞相女儿纳入宫中,就连丞相身边的近臣也被除了个干干净净,架空了丞相的权力。
沈休目光一顿,听说当年丞相的女儿被纳入宫中的时候是已婚妇女,夫家是丞相死党的儿子,并且腹中怀有胎儿。
沈休目光一顿,就算是仅凭想象,也不难想出当年丞相面对嫡女一尸两命草草收场那种悲愤莫名的心情。
沈休看着顾念珩冷淡的目光,莫名又觉得他眼里有戏。
沈休隐隐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总觉得顾念珩意有所指,她隐隐猜到了什么,又有些不太确定,十年前的丞相是谁,十年前的近臣又是谁。莫不是当年阿爹争权有些逼人过甚了?
想到这里,沈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准备回头去请教请教自己的兄长。
此时顾念珩的声音正传来,沈休许是心中烦恼,觉得顾念珩平日里那种清润灵动的嗓音听起来竟有些沉闷,令她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地难受。
天气寒冷,白霜已降,蒹葭黄了,秋水已瘦。四周清幽僻静,沈休同顾念珩坐的很近,只要凑近就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睁开眼睛就可以闻到他独特的香气扑面而来,可是沈休莫名又觉得这番距离又远了。
沈休站在原地犹豫了一小会,很快又面不改色的听了下去,大了胆的抬头看了一眼顾念珩。
顾念珩脸色有些发白,沈休脸色也白了起来,脑子里回想起那江陵时每每知府对阿爹流露出来的隐隐怨毒神情,不禁打了个寒颤。
等沈休回过神来时,耳中已经异常清晰地听到顾念珩又将话题讲到宫中,讲到当今皇后跋扈同其美貌之名威震京城,民间至今还传其幼时曾以武力镇压过京中里的纨绔子弟。
沈休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脑子里又经历了一遍生死轮回,见顾念珩面色如常,叹一句许是自己多心。
沈休听见耳旁有个声音给补充上去了,“以梅为名的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