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杨从顾念珩背后探出一个脑袋来,沈休一个激灵,有些呆愣的看着阿杨,至今不知道他何时又出现在跟前的。
“外头都在传汉代天子长门宫不一定能住得下身子骨硬朗的梅皇后呢!”阿杨津津有味的叹道。
沈休瞳孔渐渐的聚焦回来,听得阿杨说的有趣,想起了近日进宫以来见到的皇后娘娘。
沈休记得跟随着众人跪拜在地,静垂的珠帘被豁然挥开,激荡出轻响,一身华裳的梅皇后挟着殿外的寒意走上前来。绀紫宫装,长裙曳地,额上珠光。
皇后指了指跪在身前众人,淡然的唤了声平身。
沈休不敢多瞧,落在了后头便瞧得不太清了。待的听的有人来传话,心头激动又不敢多看,只觉得威仪无比,华贵无双,如今再听阿杨的只言片语,又同记忆中的人有所不同。
沈休绞着手指,侧着脸转着眼珠看着阿杨,“听顾美人唤你为阿杨,你姓什么,对了,可否同我说说其中深浅?”
顾念珩听完只是皱眉,不置一词,敛神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而后抬眸凝视阿杨,将手一扬,这是拒绝的意思。
阿杨傻眼了,有几分纳闷,暗叹这也不让说,将茶杯放得用力了些,独自生闷气,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无奈的模样,转了转头,虎视眈眈的盯着沈休,那眼神似乎又想将她赶走。
沈休看得膛目结舌,而后翘起了二郎腿,一抬眼,不知是暖风吹得晕熏熏的错觉,沈休瞧着顾念珩的眉间似有倦意,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却只转身离去。
沈休回到屋子里,除了猜测顾念珩心里头的想法,阿杨的身份,还有便是顾家与陆家的关系。顾家与陆家一向交好,陆家待字闺中的小姐众多,才貌平平,能被长公主看中,被当年的太后看中,是整个陆家都没想到的。
皇后无子,顾家一直对夺嫡之事持中立,观望态度。
那么这个突然跑出来的阿杨又是谁,同顾美人关系不浅,同是顾或陆家人机会又大些,但沈休在脑海中存有的人物关系又未从顾家的人对上号,陆家沈休并不深知。
入到偏庭时,沈休闲着无事,翻了翻书案,正打起湘妃竹帘,转身入了顾念珩的房里,房门没锁,沈休象征性的敲了两下便推开门来,薄纱后依稀可见榻上一人半倚的身影。
“顾美人,我来同你讨些酒喝。”沈休盈盈立着,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你还拘这些俗礼。”顾念珩披了直缀,慢悠悠的转了身,含笑朝她开口。
须臾,有人给她端来了凳子,沈休在抬眼间,走近了些,看清了顾念珩清丽无双的容颜,风流浑然天成,却又如她的声音一般淡雅。
“可是觉的我既莽撞又碍事?”千百种情绪百感交集,不禁感慨万千,因为是他呀,理智告诉她不该来,但是光想起顾美人一点就让她精神抖擞。就算两人对坐没什么,光听着声音尬聊也好。
顾念珩张了张口,沈休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觉得也没用,我聘礼都已经抬到你府上去了。”
顾念珩轻轻摇头。
沈休想,顾府人不肯见这样的事情她怎好说出来。她放了就当放了。
顾念珩遣人拿了一壶酒来,沈休觉的壶子小了,顾念珩闻言扫了她一眼,神情严肃走过来,伸出一只干净的手,道,“毕竟是我教的学子,还是看着一点。”
沈休拿着酒壶的手微微的一颤,偏过头来努力的咽下喉头的哽咽,撑着笑说,但是沈休还没有说完,受了伤一直未能恢复的嗓音沙哑的厉害,激动时便剧烈的咳了咳嗽,胸口像是回荡悬崖峭壁里的寒风般的作响。
沈休每次回想起来那刺入皮肤的一刀,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字一顿难熬的剧痛来。
她鼻子一酸,她爹是个奸臣,是个为众人所痛恶的最大奸臣,这些应是她该受的。
顾念珩望着沈休的眼神若有所思,许久后,有些挫败的松开了手,意味不明的盯着沈休看了许久,不知是否错觉,她总看到他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不忍。
许久,顾念珩喝了两杯茶,慢悠悠的道,“天寒冷了,早些回去歇息罢。”
她的欢喜在听到他开口的那一刻被浇了水般嗤的一声全灭了,
沈休缓缓勾起了嘴角,抬脚在桌面踢了踢,有些不甘心的抬起眸子来,反握着顾念珩的手腕,“你似乎只会说这句了。”
“你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顾念珩垂了头,低沉着声音。
沈休垂了眼,哦的一声,提了那一壶酒,低头看着自己的背影,苦笑了许久,在他冷冷淡淡的态度下,慢慢的走出门去,她总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似乎,顾念珩并没有从正面拒绝过她什么,但是也不会再多给她什么。
沈休总是想找他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会儿又转身来,立在他的身前,拉着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