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替他抚过广袖上的尘土,又一字一顿道,“父皇看重你,身担重责,莫叫父皇失望。”
“皇兄放心,臣弟心中自然有数。”恒王微笑,拱手道,“想来如今城中仍是一片狼藉,臣弟这就去灾处查看案情,先行告辞了。”
颔首让礼,恒王走的极快,虽有广衫掩于身前,却仍似小跑至高阶下,挪步间竟是一瞬不敢耽搁。等看他先走,余下二人缓步下了台阶,薛渝方低声道,“恒王来势汹汹,殿下须处处留神。”
“老师放心罢,本宫心中有数。”周昱禛点头,“他过于心急,未必是冲着本宫,大抵是他后院走水,自己心中有亏所致。”
薛渝心中微讶,面不改色,“圣上与殿下心中皆是明了,为何还让恒王殿下去插手此事。您就不怕恒王有藏污纳垢之为?”
“父皇既是下旨允准,本宫又为何要再三防他?”周昱禛微笑,远眺时眸色如悠悠清泉底,毫无波澜,“父皇有心提他,那差事自然由他来做,若是本宫疑心阻止,那才是父皇最不愿看到的。何况本宫防他一时,总不能面面俱到。与其多费那番心神,倒不如任他去折腾,看他能折腾出什么风浪来。”
主臣二人缓缓踱步,避开御前护卫至长街上时,他忽侧身,抬手虚扶薛渝的臂弯,安抚道,“我知老师担心什么,不止老师,父皇心中亦有别论。故而如今只吩咐本宫与恒王安抚百姓,却未允准我们插手刑部审案。沈铭与郭恒的为人,老师也是知道的,只看他二人还是信得过的。况且看父皇的架势明显是要亲自过问,老师不必忧心。至于离珠县君,”
手掌抚过老师的肩胛,又续言,“听闻离珠县君无辜遭难,老师心中悲痛,本宫亦觉惊骇,早日查明此案必定要给您与离珠县君一个交代。本宫会派太医去薛府为县君诊治,亦会派人寻觅良药,老师切莫过于忧心。”
“多谢殿下记挂。”薛渝忙拱手让礼,恰逢两畔有一队宫人当差,那众人叩拜后行远,他方低声道,“不止刑部与兵部,户部与工部也该有所动作,无论哪一方,殿下皆不可轻视。”
“哦?”周昱禛闻言挑眉,侧身问道,“老师所言何意?是不信兵部能否查出硝石之物么?”
“非也,”薛渝摇头,“若论起人品,郭尚书为人刚直不阿,老臣倒无疑心。但正因如此,兵部如今才不能疑。因先帝下令硫磺皆属官家所用,故而如今一出事,众人想到的皆是兵部,但兵部有郭尚书坐镇,殿下以为郭大人手中会出此纰漏么?”
太子微怔,未等开口,又听薛渝道,“兵部不比余下各部,掌管之物皆会记录在册,何处短缺、何时出事,兵部主司心中皆有数。若是只少了一星半点未曾被发觉,此番纰漏自然不足为奇,但算上安泽湖一案,京中已有四处出事,死伤惨烈,其中更有一处为民间私炮坊,若皆是从兵部流失出来的,郭大人早该发觉此事禀告圣上,又怎会等至如今事出。老臣以为,兵部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