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高煦只垂眸,端起茶盏浅昀半晌,方续言,“再如何棘手,她也不过是个闺阁女眷。何况圣上颇为看中这位离珠,纵是薛家日后不得与皇室结亲,有薛渝父子与太后护着,殿下还能奈他如何?殿下与其费心于她,倒不如多留意旁人。事已至此,无论葛城到底能招出多少来,忠勇候已是保不住,老臣也已与董尚书商议过此事,他能否保全自身,只看那葛城今夜能吐出多少东西来。除他以外,余下的那些人,殿下只需顺水推舟,不必费心招揽了。”
恒王皱眉,“外祖此言何意?忠勇候可非同旁人,军中本王只有这一个忠勇候能够拿来与永定侯抗衡,若是保不住他,本王岂不是得不偿失?”
“事至此,殿下如何能保?”张高煦忽扬起语意,“昨日朝堂上沈铭的那方奏折殿下是亲耳听闻,圣上与刑部盯的紧,忠勇候府又涉及军中。纵是那账本已被毁尸灭迹,但葛城葛虎两人咬死,圣上若是要罚,赵然首当其冲。只可缓和、不可硬保。只怕如今,东宫那边儿亦盯紧此事了。”
恒王闻言微怔,旋即拱手,倾身追问道,“外祖所安,只可缓不可保,是要忠勇候自己认罪?他是两朝元老,原有从龙之功,若是他先请罪,父皇感念他的忠心,又为平衡军中的势力,自然不忍心再重罚,如此倒也算是缓兵之计。”
言罢暗喜一瞬,忽又皱眉,“不过,若是葛城与那葛虎咬死此事,或是除却那账本再叫刑部查出旁的物证,岂不是前功尽弃。”
“那便只能赌。”张高煦抬眼轻嗤,面色未变,“殿下在刑部并无人脉,如今刑讯如何殿下一无所知,难道如今还能凭空去刑部要人么?”
见恒王面色微僵,他停顿一瞬,又道,“葛城为人奸滑,自然有不同于常人之处。无论他今晚能如吐多少东西来,只要圣上不信,再多的供词也皆是构陷之言,反而罪加一等。殿下出宫之前,忠勇候已入宫面圣,想来如今福宁殿中便该有所动静。至于结果如何,只看明日朝堂之上的风向是否对殿下有利便可分晓。圣上原本问罪的便是私炮一事,如今葛城、归林居、户部、兵部、忠勇候皆是同舟,殿下如今与其盯着忠勇候,不如想想如何应对此事。当初为免刑部追查,董尚书功不可没。户部与工部如今虽利于殿下,但若是那葛城将董慎供出,户部之利让给旁人,刑部与大理寺重新斟查此事,那方是满盘皆输,谁也保不住殿下。”
“外祖此言有理,”恒王闻言颔首,于堂前踱步半晌,方回身道,“前几日本王已派陈秋去打探那归林居掌柜的踪迹,京中与荥阳各处皆无他的名号行踪,唯一能查证的,也只是那云生委实是荥阳祖籍。只是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又到底是何许人也。”
言及此处,他心下颇恼,眯了眯眼眸,若非此事,本王根本不知京中从前还有这样一号人物。那归林居更是与本王毫无干系,如今方知此处与葛城有关,如此看来,本王亦是受害之人。”
“事已出,归林居的死伤最为严重,圣上与东宫又怎会轻易放过。”张高煦冷笑,“归林居不是殿下所为,那安泽湖与安平街永平街不是殿下的手笔?若是殿下当真清白,如今又何必与老臣在此处抱怨,依殿下的性子,只怕早已进宫为圣上分忧了罢。”
见恒王眉眼间又有不耐之意,老相爷停顿一瞬,才又续言,“不过,有归林居挡于身前,此事对殿下而言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