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伙计忙笑道,“这是自然的。贵人是外乡客,自然不知何家的招牌名声。我们铺子里的锦缎可尽数是自家染坊染织、绣娘一针一线亲手挑出来的花样儿。有几处原是我们夫人自己描出来,再由绣娘绣出来。这是苏州城里头一份儿,也只咱们何家布庄里有了。”
语意微顿,抬眼打量薛绛姝的面容后又试探道,“瞧您这容貌,寻常缎子必配不上您。贵人若是喜欢,小人这就去给您拿来两匹您瞧瞧?”
薛绛姝挑眉,“原来还有这般说道,那就烦劳小哥去拿了。”
小伙计闻言欢喜,忙差人与他一同抱来几匹缎子,一一指点,“这都是铺子里卖的最时兴的料子,瞧颜色样样儿适合贵人裁衣裳,您若不喜欢小人再抱两匹过来给您瞧。”
“这已是不错了,花样极好。”薛绛姝微笑,指腹轻抚过案上几匹锦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听姑母提起苏州城内有温家与宋家两位姑娘最喜欢来此处挑缎子,是贵铺的大主顾。”
小伙计一愣,旋即眸光一亮,连连点头,“自然的,贵人不知道温家五姑娘与宋家那位娇客这么些年的衣裳料子都是从何家布庄挑的。您如今手边儿这一匹正是温五姑娘前几日才挑走,想是元年开春后制春衣用的。小二瞧这颜色也适合贵人您的容貌,这才巴巴儿抱过来给您瞧瞧,您不妨试试?”
他只当薛绛姝果真是哪一户外来探亲的表姑娘,看架势将来少不得要在苏州城内住上些许时日,女孩儿们若是凑在一处少不得要比谁的衣裳花样儿衬脸、谁人的头面更贵重。
温五姑娘脾性火爆,若是今日这位主儿也挑与她同样的料子裁衣裳,等开春相遇时势必要争个高低,以温五的性情必定忍不了这口气,还要来铺子里挑新的。如此正好多收一笔利。问起是谁招来的生意,何文斌与掌柜的必回高看他一眼。
他尚觉胸有成竹,不免得得意忘形。看薛绛姝半晌不语,只当她是挑花了眼,忙上前指着其中一匹殷红色的描金线乌梅的锦缎笑道,“小人多句嘴,倒瞧着这颜色最适合贵人的面皮,您拿它制衣裳穿出去必抬脸色,也就您能衬得起呢。”
“是么?”薛绛姝挑眉,反问道,“我听闻温家五姑娘也最喜欢大红的料子,此话可真?”
小伙计闻言愈发认定她是要与那温五姑娘争高下,忙点头,“正是呢,昨儿温家与宋家两位娇客就是瞧这颜色新鲜特地多要了几缎子。不知贵人可曾认得温五姑娘,小人原以为温姑娘衬这缎子好,如今瞧贵人才知从前是小人眼拙,正衬您呢。咱们铺子里除了这一缎还有几匹颜色新鲜的,您若是喜欢小人差人都给抱回来,保您挑个够。”
薛绛姝闻言一愣,旋即不由得失笑。方才她还暗夸这小伙计看似机灵,这才不足半盏茶的功夫倒现了原形。想他是将自己当做是要在苏州城内长住,日后姑娘们聚堆宴请时势必要与温五姑娘争个高低,今儿捧她明儿捧温家丫头,借着两股娇客的火性成自家的买卖。
心思用的倒极足,可却是忘了若如今这话叫温五姑娘听去岂非要撕烂他的嘴;或是她与人交好通风报信儿,二人联起手来掐断何家布庄的名声,亦是适得其反。
终究是年轻些,忒机灵反而自乱阵脚,没掌柜的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