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正飘,路亦仍行,不知不觉已能望见一片稀林。旋即仰头高望,距那日落似乎尚有一阵,不至早歇。
但想西河少有树林可藏,错过此处还不知何时再能寻得。摇摆不定间,又思不如让镜月自行决定,倒可免去不少烦忧。
得此询问,内里仍静片刻才来答复,“元富此言确实有理,思那杨奉将军进发不久,只怕西河境内也未必畅通无阻,攻下太原更非一朝一夕。纵事态紧急,亦非急此一时,就此歇息也好,以免使你太过操劳。”
镜月此言声轻语柔,听来只觉耳根一酥,差点未惊掉下颌。虽说往日并非未曾受人关怀,绝不足以受宠若惊。然而毕竟此女前阵还毫不掩饰对己嫌恶,更是几番装不识己,忽见此等转变,一时自是难以接受。
再而思之,这唤己“元富”之人实也不多,除袁术外,就连杜远那等虚情假意也极少以此称呼,若镜月常唤,难免不起浮想。于是忙以不可大意为由,劝其改口直呼“车夫”便可。
此举立引镜月掀帘相望,诧异一阵,明唇已轻启,口中之言却未道出,又将帘掀上失望而答:“我自知当以大局为重,不该曝你身份,无需你作提醒。”
至此已是心虚万分,自不敢再强辩,只得匆忙驾车入林。行至深处才是发现,林中树木太过稀散,并未遮挡几许视线。而此刻已为黄昏,四周不甚敞亮,仍可一眼望穿直至林外远处之景。
照此观之,此些树木自也全然不能遮挡马车,实与藏于平坦之处未有几差。
但一想未必能再寻得比此更为妥当之处,遂抱侥幸改思不过在此歇息一夜,明日便离应无大碍。
仍留其中找寻一阵,终见几树并排,已是途经所见最为密集之处,便作决定于此停驻,而栓马立车,告知镜月可歇。
随后一同食罢干粮,镜月并未返回车中,似欲闲谈。这边却因心虚未收,忙又胡乱扯些理由,不顾镜月神色强行将其哄回车中,这才稍敢平静些许,整顿歇住之事。
好在春季夜不怎寒,且有薄毯可盖,镜月自可安闲歇于车厢无何担忧,然麻烦之处亦在于此。
原本剩己于车顶或是地上皆可将就,倒并不在意是否舒适。奈何毕竟荒郊野外,镜月又非寻常女子,除防野兽盗匪之外,更要提防别有用心之徒,全然大意不得。
以镜月身形,纵使抵抗,但凡来人稍微壮硕些许,也无需耗费多大气力便可轻易将其掳走,更不消说乃于睡梦之中。
若己不能时刻知晓车内状况,只怕不消片刻就连救援也已不及,而纵观之下,似仅仍守车口稍符合些。
然帘外车板止狭窄一片,虽勉强可躺其上,但其长却不够,能容半身已极为将就,实在不知此种睡姿该如何入眠。
更为头疼之是,自己入梦以后似乎不甚安分,而这车帘就在身侧,抬手之间便可轻易掀起,唯恐迷糊当中无意见得不该见得之景,到时又再言说不清。
无奈之下,只好继续绕车边作查看,边思到底如何才可既能防止镜月遭袭又无需彻夜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