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错的人就是……
赵铭的眼睛,淡淡的扫了一眼薛氏,却没有说话。
赵羲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只是冷笑起来,错过了这个机会,将来要扳倒薛氏可没那么容易,但看赵铭的眼神,虽然已经有了冷然的怒意,可是他一定不会真的拿薛氏怎么样的,大不了是剥夺管家之权,让她失去主母的颜面罢了。
这,又怎么比得上她本来不该受到的种种苦处。
赵铭摇头对她说道:“休要再说这样的话,你既然回来了,就是我赵家的孩子,从前我和你母亲也有不周的地方,日后自会好好弥补你。”
以赵羲和印象中的赵铭来说,他这段话可是说的极其卑微了,带着一些恳求的意味,想来也是心中有愧,不然他怎么会这样说。毕竟,在前世那样长的时光里,她甚至没有听到过他用稍微温和一点的语气对她说话。而那时刚刚回府的赵羲和,又是那么盼望得到父亲的一点温情,父亲是她最亲的亲人了,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
更别说是近乎恳求的要求。
但如今,她已经不需要了。
赵羲和只是不耐烦道:“父亲您误会了,我不是为了留在赵府而来的。”
这话很简单,就是说她对赵家已经失望透顶,即使回来了也不愿意认祖归宗,这样的原因,到底是因为薛氏了。
赵铭也明白,她的意思就是步步紧逼,非要自己处置薛氏不可。不禁皱起了眉头,觉得赵羲和不识抬举了起来。
他警告性的看了一眼赵羲和,道:“不许对你母亲这样无礼。”
赵羲和重复一遍他的话:“母亲,我愿意这样叫她,不过是合乎礼数罢了。可是您不妨问问,她做的事情又合乎礼数吗?”
她将自己归来的原因说成是老太君的照顾,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老太君甚至未必知道自己是去了庵堂,但是人死了就等于一切都归入了虚无,死无对证就是赵羲和要的事情。
薛氏看着赵铭的脸色,心里那块本来放下的巨石又抬了起来,本来心里想好的预测也有些不准确,如果她再这样步步紧逼下去,说不定老爷会将她休弃的。
她含了极谦和的笑,那笑意是温柔的,含了两分数十人紧张和尴尬,却显得恰到好处,如被细雨敲打得低垂下花枝的文心兰,柔弱得不盈一握:“羲和,母亲也没有想到那些下人会把你送去庵堂,是母亲管教不力了。”
下人欺上瞒下是个不错的理由,就算要惩治起来,也只用惩治下人,顺便再治薛氏一个管教不力的罪过,比起苛待嫡女来,这名头可是轻了太多。虽然在这时说明显是为了推脱责任,可只要她说了,那总是一个可以让她减少不少罪责的理由。
赵羲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理由不需要给的有多好,只需要有人相信,那就足够了。甚至都不需要有人相信,只要有一个理由,其他人再假装相信就好。
赵铭张了张口,道:“既然如此……”
赵羲和突然出言打断,道:“既然如此,母亲是受了下人蒙蔽了。”
薛氏没想到她会主动应承自己的话,意外起来,但她也不笨,立刻就道:“唉,正是如此,想不到被那些刁奴欺骗了,竟让你受了委屈。”
在场的人几乎个个都是人精,这样的理由根本瞒不过任何一个人,但他们都沉默着,无他,只要赵铭显露出相信的态度,对于旁人的家事,他们也不能多加干涉。
不过……
他们的同情的目光又看向赵羲和,心里都想着同一件事,这姑娘虽然为自己的不平十分愤愤,可到底还是很识大体的,这样的才貌,要是当时没有送到庵堂,现在在京城里说不定比当朝公主更受欢迎呢。
可惜了。
他们看着赵羲和,她一身素衣,看来是早就换了孝服,单薄得如同烟雨蒙蒙中一枝随风欲折的花,也算是极为有心了。
赵羲和点点头,不经意间脚下轻点,竟到了薛氏身前,她功法极轻,十分轻盈的脚步几乎没有任何动静,连薛氏也只是诧异,她怎么走的这样快,随后她便觉得身体那里一凉,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飞快的过了一遍,随后就是刻骨到震撼的痛楚。
赵羲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插入薛氏的小腹上,再毫不留情的拔出,血液飞溅在她纯白的孝服之上,而她面上不过淡淡的,甚至是有些无辜,仿佛什么也没有做过的一切无关一样。
那样的纯然,倒叫人诧异了。
若不是她手里的匕首寒光上仍然淌着血液,若不是一旁的薛氏已经痛到昏倒,大家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有点血腥而十分奇幻的梦境,这一切太过奇怪了,若不是在作梦,现实中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大家都看着赵羲和,看着她纯白衣裙上的鲜血,点点飞溅上去如同冬日里盛开的红梅,而她立于其中,遗世而独立一般。
对,这一定是在做梦。
是赵铭先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的怒吼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