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季和刘成辨以及一众弟子早就到了，在另一边观战，和洛霄等人隔了一个小小山脊，江杳云隐藏在山脊后面，李德季关注场中相斗，并未注意到她。带来的六院双山众弟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还有几名弟子似乎受了伤，由其他弟子扶着，不住地呲牙咧嘴。李德季和刘成辨站在在他们之前。李德季一脸沉重，刘成辨面无表情，只眼睛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什么。

“鼠辈小儿，竟然偷袭，可惜没算得中老怪物！这种雕虫小技，也只配给老怪物挠挠痒痒！”穆镜哈哈大笑。宋明有些狂态：“老东西！自己的衣服都烧着了，还逞什么能！”穆镜嘿嘿笑道：“小儿，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什么名门正派，怎么就在你家门口逃跑？所用的手段毒辣，暗算的能耐不小，可真是配不起你六院双山正人君子的名头！”宋明恼羞成怒：“你是什么好东西！”突然就嘲讽地笑起来：“你的姘头怎么不与你一起来了？帮你一起对付我们啊！”穆镜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收了回去。

梅灵儿带着沈夜落后一步，刚刚赶到，听到宋明的话，面上一紧，啐了一口：“这畜生说这种话，死期到了！”江杳云微微一愣，立时明了，宋明口中说的是慧真师太。慧真师太对于穆镜来说，不仅是一生挚爱，也是一生的痛，宋明这般言语，别说是穆镜，就算是别人，也不会饶过他，以穆镜的脾气和修为，定然不会让他好过。

穆镜冷着脸，二话不说，双目如电，如同一道寒光射进宋明心里，宋明打了个冷颤，嘴角还勉强维持着那笑，却早已僵硬了。穆镜左手盘旋划圈，右手直劈，明明很慢，但宋明赶紧招架，却仍旧晚了，只觉压力重重，一团彩色光雾闪到眼前，夹着一道白光。宋明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浑身酸麻，拼命运行真元往外推，自己左躲右闪，那道白光仍然劈在右肩上。

一时间宋明肩头鲜血直冒，整条胳膊都垂下来，松松地挂在身上。宋明扶着上臂，痛苦得扭曲了面庞。穆镜阴冷着脸：“你就是因为当年阿真不肯应你给你哥哥的提亲，怀恨到如今！你哥哥从小患病，又被宠坏了，到你执掌乾山，他已经到了无所不为的地步！好吃懒做、恃强凌弱已经被修真界所不屑，他却还以虐人为乐！他在外面杀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只是为了好玩！宋安那些毒辣的手段，尤在你之上！他干过的那些事情，简直令人发指！你要阿真嫁给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用你在乾山独一无二的地位来对她的师门施加压力，逼得她不得不落发出家！你这个畜生！”

穆镜出手太快，李德季本想阻拦，却没来得及，听完穆镜痛斥宋明，更是踟蹰不前，面显犹豫之色。

听之心惊，慧真师太未出家前的事情，自己只听施庆同说过一些，但知之不详，而且对宋安知之不多，联想到方茵临死前说的那番话，江杳云只觉秋风阵阵，寒意上涌。宋安被闫筝化为一滩血水，临死前的挣扎哭喊似乎颇引同情，可方茵的事，加上现在穆镜所说的事情，此人可算是罪有应得。

又想到方茵，江杳云更深深地替方茵感到不值，她只是想要一份平静的生活，不用打打杀杀，不用提心吊胆，依附于实力雄厚的乾山做个少奶奶。只可惜，一切美好都似昙花一现，没多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赔上自己的尊严和性命，还有同门师兄的性命。

江杳云突然感到阵阵凉意，自己从小的家——六院双山竟然在自己出生之前就这般乌烟瘴气，知道的越多，越只想逃离。自己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改变点什么，尤其是自己的修为提升到一定程度，自己以为可以做很多事情，自己以为自己很强大，却仍然这般脆弱，仍然难以面对逐渐暴露出来的六院双山种种龌龊。自己以为可以揭露毕袖佶的罪行，为师祖讨回公道，自己重列门墙，将蒲泽院发扬光大，和其他五院双山一起为修真界主持正义。

可是，三十年前的事情，难道师父和大师姐不知道吗？还是就真的如同方茵告诉自己的宋安所说，他们不过是为了利用方茵巩固与乾山的关系，只有利益，没有情分。江杳云心中极寒，惊惧痛心不已。六院双山，蒲泽院并不是独立的存在，自己的遭遇也不是特例。江杳云顿生无措之心，感到深深的无力。

此时只感觉那个自己倚靠的温暖突然离开了自己，一个温暖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身旁一个人紧紧靠了过来。江杳云不免一惊，潜意识地就要推开她，正看到梅灵儿的笑容在面前摇晃，松了口气：“是你啊。”梅灵儿拿出丝帕在江杳云脸上拭了拭，柔声问：“可是怎么了？呆愣愣地流泪。”江杳云被这么一问，鼻子酸起来，更落下泪来，自己忙抹了一把，强道：“大概，每个地方都藏污纳秽，只是揭开这些的时候，仍旧难以平静面对。”梅灵儿挽住江杳云的胳膊：“出身和我们长大的环境，我们都难以选择，可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心性，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以前的经历，不是你能够左右的。”江杳云默默点头，心中仍旧翻滚不已。

正在此时，前面一个人匆匆御风而来，速度很快，众人都望向来人。月袖宫众弟子中迈出一人：“小七？你不是跟着陌尘宫主吗？”小七上气不接下气：“三殿使，陌尘宫主在那边遇到强敌，交手了半个多时辰了，对方人多，咱们的门下人数不足……”被称为三殿使的人二话不说，迈步就走，身后诸弟子纷纷跟随，队形丝毫不乱，向着小七指的方向忙忙去了。

江杳云直跟了过去，小七认出江杳云，说：“江姑娘也在，我们去应该就可以了，你还是别过去了。”小七说得认真，江杳云明白他的意思。

这次流云宫和月袖宫联手，本来就是想为父报仇，可还是与六院双山为敌，小七定然是知道些什么，而且即便他不知道，站在南宫琇的立场上，也不会让江杳云身临险境，江杳云答应下来，小七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