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轻卿将自己锁在房里,毯子蒙在头上整个人都窝成了一团。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眼泪不受控制地染湿了凉席,一点点顺着席子的纹路滑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哭得眼眶红肿,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也没听见门锁被人捏断的声音,悄无声息的脚步声停在他床头,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床头拉开了毯子,他抽噎着捂住了脸,“走,你走…”
“乖亲亲,怎么了?”
“我,你,不…”
“小亲亲,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她哄小孩一样将他抱在怀里轻晃,“来了,告诉你妻主。”
袁轻卿红了脸,抽咽的声音还没能停下来,“你别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
“怎么了,嗯?哭成这个样子。”她问的很轻,很温柔,袁轻卿好不容易停下了抽咽,突然想到了什么,冷不防地伸手,五指朝上拨开了她覆在脸上的发。
微微收拢的剑眉,冰冷刺骨的杀意弥漫在那双毫无暖意的眼中,他的身子颤了一下,喃喃出声,“苏离峯。”
她抱紧了他靠在自己肩上,“别,亲亲,我不是对你生气,别…”别怕我。
“所以,你总是要把头发盖在脸上吗?”
“嗯?”
“你一生气,就会想杀人吗?”
“我…”她微微将他松开细看他的脸『色』,没有恐惧也没有厌恶,她舒了口气,“坏习惯,嗯?”
袁轻卿啐了她一口,半响还是犹豫地问她,“你是认真的,还是,还是只是生气?”
她一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如果我们一直都只能做有名无实的妻夫,你可以接受吗?”他一口气说完,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脸,直到下巴被人轻轻朝上抬,“是你这么想,还是别的原因?”
“我,我被人下了『药』。”他挣开了她的手,将脑袋埋进她脖间,终究说出了那句话,眼角不受控制的『液』体又在涌出,他胡『乱』蹭在她身上,“我们不能,不能…”
“傻瓜。”
他不明所以地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她,“去收拾一下,我们得出趟远门,至于你之前的问题,我想,你自己会找到答案的。”
***
“二公子留步。”
苏离峯勒住了马,就在城门口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十数个身形各异的女人生生挡在了她的马前。
袁轻卿紧紧抓着扣在他腰际的手,苏离峯腾出空来拍了拍他的脑袋,“乖,坐着别动。”
“二公子请回。”刀剑斧钺,那些女人打扮各不相同,兵器也各异,不像是留王府的侍卫,面『色』凶狠,倒像是些江湖中的亡命之徒。
苏离峯轻笑了一声,“小亲亲,看起来她花了不少银子。”
袁轻卿不解地正要问,身后却突然一松,苏离峯已经落在了马前,“如果我要出城呢?”
“那就拿命过来。”为首的女人扬起手中的弯刀冲她狞笑,“小美人我们自会带回去,有人会替你好好…”
可惜她没能把那句话说完,那道灰『色』的身影边上扬起了一阵淡淡的烟尘,她只觉得一股气息攫住了她的喉咙,她难以呼吸地张嘴,发出不成音的破壳声。
边上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到她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不消片刻,一口浓血喷出了嘴,壮硕的身子像是断裂的木板,朝后直挺挺砰地一声砸倒在地上。
袁轻卿紧紧闭上了眼,两手都拽着那马缰绳,只听见一声高喝,接着便是一片嘈杂,伴随着周围人群的躲闪和惊呼声,一片狼藉。
他只觉得心里揪着一片,他听不见苏离峯的声音,手心颤颤的全是冷汗,终是没忍住睁开了紧闭的眼。
街道边的人都缩着不敢出来,苏离峯仍是站在那里,面前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女人,半跪在地,圆睁的双目写满了恐惧。袁轻卿不敢去看地上女人,视线牢牢地锁在苏离峯身上,他一点都不懂这些,可就是他,也感觉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让人不敢『逼』近的煞气。
城门口的旗帜被突然刮起的风扬得左右摇晃,那风呼啸刮过,吹『乱』了所有人的衣摆,也扬起了苏离峯的发。
那跪在地上的女人原本充满恐惧的眼骤然变成了绝望,是那种悔不当初的绝望,抱着必死之心,口中低喃,“邪,邪剑。”她猛然笑出声来,“我为何要接这活,为何?”话音未绝,她突然伸出手一掌击上自己的脑门,鲜血喷涌而出,袁轻卿差点惊叫出声,就看着那个女人自尽而亡,缓缓倒下地去。
***
邪剑苏离峯。
煞阁猎杀榜上第一位,花红已破天价,追命贴至今已发出九封,她的名字,却依然高悬煞阁。
江湖中无人不知,邪剑的标志从来都不是剑,她根本就没有兵器,或者说,只要是沾手之物,她都可以用来杀人。
邪剑的标志,是那双眼,那双看上一眼就再也无法忘记的眼,那双将阴沉与邪肆表现得淋漓尽致的眼。
袁轻卿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这些,可他却看得见地上那些尸体。
她,她真的杀人了。
她说要他自己找答案,而那答案,他现在找到了,她是认真的。
他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她却没有走到他身边,因为那城墙顶上出现了一道身影,蓝『色』劲装,手执长剑,声音就顺着风远远传来,却依旧清晰如在耳畔,“苏离峯,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那女人跃下了城头,瞬息间便到了苏离峯身前,那把长剑,剑身花纹繁复,尤其是剑柄上雕刻着地双头怪物,格外醒目。
袁轻卿突然想起了那些茶馆酒肆经常出现的传言,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他脑海中。
煞阁的老大亲自发了追命贴。
被煞阁老大盯上的人,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只要是煞阁老大杀不掉的人,煞阁从此就不会再猎杀,可这种人还从来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