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只需一眼便能叫人为之魂牵梦绕;有时候,只需一笑便足以叫人为之神魂颠倒。红颜是如此,君子亦是这般。就是那巧妙的缘分,让人世间纷杂的人云错综复杂的连在一起,有时候走的近了她远了,有时候离得远了,却真的使她断了。
陆展鹏青涩的面庞微微泛着一层红晕,眼神游离不定,话念出口,却低下头不敢望向她。前一面还是个举刀狠厉的贼子,这一面却比闺中女子还要羞怯三分。
妙音白了他一眼,娇哼道:“我们自然是有缘,佛祖予你这番缘分,是叫我度你从善。既然是要去镇子上讨活,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快走!”她只当他是为了感谢当日的劝诫,挥了挥手,催促一声。旋即头也不回的牵着马儿没入了草丛深处。
陆展鹏嘴角笑意僵了半晌,苦笑的抓了抓耳塞,背上包裹往山南小镇赶路去。想要讲的话,在那一瞬他似乎明白了些事情,她遁入空门,即是一朵拈花,他这等凡人哪里有机会染指,只可远观花容,而不可妄动尘心。
茅草屋下,白衣男子靠坐在门前,眼上蒙着的布条系在脑后,冷风吹过,轻轻飘起而又坠下。
“回来了!”听着马蹄声走近,唇齿轻启,柔声唤道。
小尼姑随口应了一声,将缰绳拴好,正眼去瞧他,却见他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支竹笛,看那断口,应当是新作的。
白苏抬起手中的黄竹长笛,横在面前,嘴角带上柔柔的浅笑,说:“记得你最爱听哥哥为你吹笛,今日我摸了这支竹子,为你再吹一曲,如何?”虽然双目不见光明,面色传来的深情让小尼姑无声应下了。
妙音看他着实是个可怜人,放下摇篮,坐在藤椅上,拖着香腮,细细的望着他模样。竹笛管糙,音色要差了些,即便这样,仍旧让她听得微微闭上了双目,陶醉其中,恍若脱离了天地的束缚,自由自在的跳动在山间绿林,没有什么规矩束缚,躺在青葱松软的草地上,嗅一股淡淡的芬芳,偶有彩蝶落在指尖,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落在身旁,一朵接一朵的粉嫩缓缓绽开娇容,迎风微微摆动。
山丘下的清澈水流敲击着叮咚叮咚的脆响,山岳盘旋着飘渺的云雾,若是细看,能看到万丈霞光盖在山涧,真是好一片人间福地。
曲罢,脑海中浮现的景象悄然隐退,睁开清澈的眸子,眼底还残留着一抹醉意。妙音望向白苏,问道:“那里是何处?”
白苏抬起秀美的面庞,隔着眼带,望向苍穹,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意,念道:“蓉儿,那是青丘啊,哥哥答应你要找到它的。徘徊了一百三十八年,我终于寻到了些它的踪迹。”
“什么?”妙音猛地睁大眼,惊呼一声。惊恐的打量着眼前这貌美男子,赶忙遮掩着小嘴将声音压了下去。心中暗暗猜疑:这白苏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在人世间停留一百多年,相貌还能如此年轻。
平复了心中的惊骇之意,凝眸望着他的面容,试的问道:“青丘在哪里?那是什么地方?”
白苏笑着轻念一句,笑道:“蓉儿,青丘是天狐一族的圣地,是天狐圣祖所创的至高秘境,在那里有数不尽的灵果灵鸟,天才地宝更是随处可见。它隐于世,不为外人所见,你我同住其中,不必再理会这尘事凡俗的烦扰。”
妙音小嘴微微张了张,听那名字似乎是有些熟悉,喃喃的念了一声:“青丘?青丘……,莫非是传说中的神幻之地?”
“只是,我现在双眼看不见光亮,若是要寻那秘境,怕是要难了。”白苏脸上微微挂了一丝失落,手中的竹笛收回袖袍内,扶着门边摸索着站起身,抬脚的时候绊在了低矮的门槛上,妙音急忙扶住了他,轻声怨了一句:“小心些脚下。”
妙音听他的一番话,心里倒是对那青丘圣地多了几分向往,若是有机会能够到那里看看,也不虚此行了。
转眼,千山万水被二人远远的抛在身后百里外,望着梵音破晓之地,历经风霜波折的一颗心仿佛寻到了归处,心间泛上一抹安静祥和。眼前的那座山便是羁灵山了,若不是了空大师赠予的那没佛珠护身,自己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明日,你与我一同到寺里拜见了空大师可好?”孝清挽着燕淑的小手,牵着马儿,温和的笑望向她,笑问一句。
南宫燕淑柔柔的含笑点了点头:“全听你的。”
二人也许是前世的情缘未了,今世只是一眼便望不掉彼此。南宫燕淑如今已是举目无亲,如今能靠得住的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眼眸可纳山河万里,她的胸襟可容得他的多情。终究是个柔柔的女子,却不是个霸道的君王。
李府门外的小厮带着一吊钱出门去集市上买些肉来,刚出门,远远瞅着两个人牵着两匹白马正往李府方向走来。小厮揉了揉眼,又细细看去,圆滚滚的脸上顿时堆起了狂喜,抬脚就往院子里跑去,大声呼喊着:“小公子回来啦,小公子回来啦,老爷夫人,小公子回来了。”
府内的仆人正在张罗着元正节要用到的东西,侍女丫鬟举着掸子清扫旧尘,准备迎接新的一年。李志在书房挥毫写几副对联,弄墨疾书,一行大字顺着喜庆的红联落下苍劲刚毅之势,贺莲英在一旁脸上挂细,连连夸赞。
“外面是什么事在喧扰?”李志正写得入神,贺莲英听得屋外模糊不清的叫喊声越发离得近了,轻咦一声,叫侍女到外头看看去。
还未等得侍女出门,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欢喜声:“老爷、夫人,小公子回京啦,小公子回京啦!”
李志笔锋一抖,“家”子末笔顿了厚重的一笔,脸上神色微怔,望贺莲英一眼。贺莲英眼中喜色浓的很,方才那话她听得清楚,急忙笑着嗔一句:“还不快放下笔杆子,清儿回来啦,是清儿!”
说罢,贺莲英夺过李志手中的笔杆,仍在砚台里,拉着李志望屋外快步迎了出去。
“真的是清儿,是清儿,清儿真的回来了。”贺莲英望着入了院门的清秀男子,双目含着泪光,欢喜的念了几句,赶忙叫家奴去帮小公子取了行囊,烧好温水。
李孝清看着父亲的鬓角的白发又增了许多,鼻子微微发酸,快步走到李志面前,双膝跪了下去,叩首道:“爹爹,孩儿回来晚了。”
李志别过脸去,悄悄擦去老眼含着的泪光,嗅了嗅鼻子,颤抖着双臂,将他扶起身,低低的念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见过大娘、见过二娘……。”孝清一一拜过四房。转身望着形容憔悴的母亲,正挂着两行泪水上下查看着自己的孩儿。
“母亲,孩儿不孝,未能常来书信,让您挂念了。”
柳如玉拎着帕子擦去两颊的泪痕,泪水过后带着满目欢喜之色,顺着孝清的脸庞望向他身后的女子。柔声笑问:“这位姑娘是?”
李孝清轻轻一拍脑门儿,笑着让开身,到南宫燕淑身旁,说道:“这位是南宫燕淑,是孩儿的红粉知己,这一路多亏有她相伴。”
南宫燕淑上前欠身施了一礼,双眸微垂,抿着两道柔柔的笑意,轻声道:“燕淑见过伯父,见过四位伯母。”
见了礼,李志笑着唤几人到屋里用茶点。
孝清引着南宫燕淑在家人的簇拥下入了堂屋。聊了些时候,贺莲英叫下人去把李素荷出嫁前住的闺房收拾出来,带着燕淑住了进去。二人一路赶来,身体疲乏的很,各自在房中入浴净身,洗去一身疲乏。燕淑靠在浴桶中,感受着四周的祥和与为暖,素手轻轻捧起一些温水淋在香肩上,此时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家的感觉。
比起自己的儿子,柳如玉却把目光更多的放在了这名陌生的女子身上,这位复姓南宫的女子言行举止都透露出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模样,若是能与孝清凑成一对,岂不是一桩天作的美事?在这李府之中,又这般想法的并不止柳如玉一人,这不刚用过晚膳,贺莲英便拉着二房和四房到她这边来了。
“清儿现在年纪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我瞅着燕淑那姑娘与咱家清儿可是般配的很。”贺莲英位长,话自然也说的最透,家里三个儿子两个姑娘,她都是一般来待的,哪个孩子都叫她十分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