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这一季,风雪细雨实在是太过频繁。
无情的风雨,还有更迭从不停歇的时光,无声地看着凡世间的一切生离死别。
荣扶桑晨起看新闻的时候,只听到城中发生了一起性质及其恶劣的枪杀案,一人重伤,警方已经控制了现场。
隐约间,荣扶桑隔着电视屏幕,只看到那女子穿着一身素锦白衣,倒在血泊之郑
一旁,佣人她倒咖啡的时候,轻轻叹息着道:“看着多年轻的一个姑娘啊,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唉……”
荣扶桑向来对于这种电视新闻里的灾人祸没有什么感觉,可她皱眉望着那被担架抬走的女子,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走近屏幕,想要仔仔细细地看清那女子的样子……
傅洐却在这时穿戴整齐走了出来,低声唤她:“吃好了吗?走吧,送你去学校。”
“哦。”扶桑连忙将手里的面包统统塞进嘴里,取过外套就准备出门。
却被傅洐拽着手重新坐了下来:“把牛奶喝完。”
扶桑苦着脸无声抗议,偏偏傅洐不愿意惯着她的时候,就是个强势又沙龙的恶魔:“昨晚不一声就跟着一群人出去吃饭,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荣扶桑直接接过佣人手里的牛奶杯,一口喝完,然后在佣人憋笑的眼神中,狠狠地瞪了傅洐一眼。
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踩他一脚。
这样孩子气的举动,换了以前,荣扶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着傅洐做的。
一旁,佣人诚惶诚恐,生怕这胆大包的荣姐惹恼了傅先生。
岂料,傅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淡笑着踱步走在了荣扶桑的身后。
到了学校,课程上了半日,程芊语都没有出现。
荣扶桑便给她打电话。
程芊语的电话是通的,可是嘟了几声之后又转去了留言信箱。
荣扶桑打算中午下课就直接去程家找她。
下课后,荣扶桑先去学校附近的茶餐厅点了几个程芊语平时爱吃的菜,然后便坐在角落里等。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没……”荣扶桑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到一张甜美娇的脸,她看着觉得是有几分眼熟的,似是在哪里见过。
那女孩看到扶桑,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意外的:“你是荣扶桑吧,我大哥的未婚妻?我们之前在家里见过一回的,我叫傅晴。”
荣扶桑对着她淡笑了笑,也算是打招呼了。
两人对面而坐,一时间也无话可聊,气氛有些尴尬。
正巧有服务生走过来给她们送茶水,傅晴连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无事找事做,避免这种沉默的尴尬。
荣扶桑倒是还好,她向来没心没肺惯了,哪怕她此刻与傅洐的关系已然如此亲密,又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刻意去讨好任何一个傅家的成员。
哪怕是傅老爷子。
两人这样静坐了近十来分钟,荣扶桑点的外卖就送过来了,她起身与傅晴道别。
傅晴倒也是个热情可爱的性子,挥着爪子笑眯眯地与扶桑告别:“大嫂拜拜。”
“……”荣扶桑被那声大嫂叫的倒是有些脸热了,往餐厅外走的时候还在想,这傅家人嘴贫脸皮厚的毛病大约都是遗传的。
她离开餐厅刚走了一个路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叫嚣声:“来人啊,不好了,有人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了!”
荣扶桑转身急匆匆地跑回去,只来得及看到傅晴面色青黄,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的样子。
她只得跟着救护车一起将傅晴送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紧急检查洗胃之后,医生才道:“草甘膦中毒,还好送来及时,不然九死一生。”
荣扶桑顿时就想起了茶餐厅里的那杯赠送的茶水。
那杯水,或许,原本是为了她而特意准备的,却没想到被倒霉无辜的傅晴给喝了去……
然而,即便如此,荣扶桑此刻也是已经深陷泥沼了。
没过多久,傅晴的父母就赶来了医院,看到静坐在一旁的荣扶桑,他们意外过后,便热情又客气地招呼着:“怎么好意思麻烦你送傅晴来医院呢。”
他们非要留她一起吃晚餐。
荣扶桑正欲拒绝,病房的门又被人推开了,傅臣熙高大的身形走进来,顿时就遮住了病房里大半的光线。
“臣熙,你来的正好。晴儿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待会儿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没……”傅臣熙的话还没话,目光微转,就看到了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荣扶桑。
四目相对的一瞬,清幽的空气里分明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可傅臣熙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的傅宅长廊。
他们好像也是如此不近不远的站着,各执一角。
月照山树,雪夜散灯轻拂在她纤瘦似梦的背影之上。
那样不经意却又浑然成的一幕,就这样镌刻进傅臣熙的眼中,成就了拔也拔不出来的一卷诗画。
傅臣熙缓缓走近荣扶桑,脸上依旧是没有笑的,可偏偏谁都能看出他眼眸间的点点柔光:“你怎么会在这里?”
荣扶桑心知这件事,瞒是瞒不过去的,于是便将茶餐厅里发生的一切都照实地了出来。
傅晴的母亲听完就皱起了眉头,面对着荣扶桑也显得有些不大客气起来:“这样来,我们晴儿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的?”
荣扶桑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的。
如果真要有问题,那应该就是她不该一时心软,专程送傅晴来了医院。
她面容不惊不徐地看着那位傅太太:“您这话的并不准确,那杯水是傅晴自己喝下去的,并不是我故意逼迫她喝的。”
傅太太听了她这话,眉头皱得越发紧:“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我只是陈述事实。”
“你……!”傅太太一时没忍住脾气,直接拿了桌子上的保温杯,朝着荣扶桑的脸就泼了上去。
好在一旁的傅臣熙反应快,直接一个侧身将荣扶桑护在了怀里,而那一杯滚烫的热水则全都泼到了傅臣熙的背上,只有一些星星点点的水光溅在了扶桑的手背上。
她白皙的手臂上顿时就泛起了一点点红色的水泡,丝丝如骨的疼痛。
荣扶桑推开傅臣熙,又侧身看了眼他依旧挺拔的背脊,那里已经是一片潮湿,仿佛还有些热烟不甚明显地冒着:“谢谢,你没事吧?”
傅臣熙这是第一次见荣扶桑如此和颜悦色的与他话,而且眼神清澈,也不再有之前的疏离防备或者是忌惮。
背后的那点肉体上的疼痛,顿时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他不着痕迹地将荣扶桑护在身后,转眸冷冷地扫了一眼明显已经是有些后悔聊傅太太。
“臣熙,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傅臣熙冷冷哼了一声:“你该道歉的人并不是我。”
傅太太只得咬牙看向荣扶桑:“荣姐,真抱歉,我刚刚也是因为晴儿出事,一时心急所以才会乱了分寸,还请你多见谅。”
荣扶桑什么都没,她轻道了一声告辞,便离开了病房。
傅臣熙也跟着她身后,一路走出了医院。
荣扶桑站在街边等车,傅臣熙就站在她的身旁肆意而毫无顾忌地凝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