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怀哦了一声,但想舒云天光凭几句话,就能猜中毒疯子的身份,武凤雏果真厉害,点了点头,叹道:“这毒疯子乃‘毒门四使’之一,杀人如麻,极少留活口,因此知他名头的人不多。”
他犹豫了一下,道:“也不知他仅是单单行凶,还是……”莫忘竹问道:“还是什么?”“还是为了夺走某件物事,这才劫货杀人。如果是后者,其中干系就大着了。”
莫忘竹道:“什么物事,有这么大的干系?”天怀瞪了她一眼,暗想说到这份上,竟还有人猜不到,无奈道:“当然是枪王号称破解三十七派武功的那些秘笈了。”
舒云天亲眼读过这所谓的“秘笈”,知道只不过是一部未完成的武学心法,对三十七派中人根本无害。他曾想化解这一场误会,还武林一个太平,可事关许清浊的安危,即便是天怀这样慈和的长者,也不敢跟他道出真相。
天怀瞧他欲说还休,有些纳闷,续道:“我怕毒疯子已夺去了那些秘笈,以后贻害武林,修书一封,令我徒弟赶回山门,报于掌门师兄,知会各大门派提防。老道自己嘛,带着两个徒孙,要上北武当山,弥补当年的过失。”
莫忘竹呆呆地问:“什么过失?”天怀喝茶不应,舒云天道:“道长是答复当年清池道人所请,去北武当山上传授武学。”莫忘竹道:“可、可清池道长已经死了啊。”
天怀道:“人死心意存,老道打算在北武当留驻三年,将本门绝学传给北宗内有缘之人。倘若北武当真能再次兴盛,天通师兄、清池师侄泉下有知,也足以慰藉了。”
莫忘竹恍然大悟,道:“这么做也好……道长,是我误会你了,你是菩萨心肠。”天怀哈哈一笑,道:“小女娃娃天真淳朴,得你一句夸赞,要胜过旁人十句了。”
莫忘竹也笑道:“道长你怎么被人一夸,就高兴得合不拢嘴?舒大哥,你说是不是?”转眼一看,却见舒云天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她大急起身,推了推舒云天肩膀,唤道:“舒大哥!”
天怀不紧不慢喝了口茶,微笑道:“慌什么,他服了治伤的丹药,药力发作,此刻也该睡了。”莫忘竹茫然道:“是那颗丹药吗?难道不是服下便能痊愈么?”
天怀皱眉道:“小女娃娃不学无术,天下间哪有刚吞服就能起效的灵药?”莫忘竹心想:“哼,怎么没有?我就吃过不少!”嘴上却不敢反驳,只盯着舒云天,盼他平安无事。
天怀将茶杯一搁,起身道:“走!”莫忘竹问道:“去哪儿?”天怀道:“带武凤雏找家客栈歇息啊,你想让他趴在这儿养伤?”莫忘竹脸上一红,道:“听凭道长吩咐。”
她将舒云天手臂一张,负在背后,天怀暗道:“这女孩与武凤雏很是亲密,两人有什么关系?都说武凤雏与剑仙花如何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难不他竟已移情别恋?”
两人带着舒云天入了城中一家客栈,要了间大房,将舒云天移到床上歇息。天怀担心张差还会来犯,并不出门,就在房中坐定,闭目诵经。莫忘竹也不愿离开,坐在床头,望着舒云天的面庞出神。
天怀睁眼一瞧,眉头皱起,忽问:“小女娃娃,你与武凤雏认识多久了?”莫忘竹道:“我、我之前也不认识他,是他救了我的命,咱们一起逃难,然后碰到了道长你。”
天怀点头道:“哦,竟有此事?对了,我还没问那‘铁爪飞鹰’干嘛要抓你们呢,你将经过详细道来。”莫忘竹道:“是!”于是将多日之前,骑驴路遇舒云天,自己施予援手的事说了。
跟着又讲自己遭张差擒拿,绑在轿子里去往洛阳。最后说起舒云天舍命相救,两人借着轿子之便,用计逃离,终为张差拆穿,若无天怀出面,后果难以想象。
天怀听了又惊又喜,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莫忘竹奇道:“你说我吗?还是说舒大哥?”天怀乐呵呵地道:“都是,都是!”莫忘竹微微一笑,暗想:“这道长也真古怪。”
原来天怀少年之时为情所伤,才出家当了道士,生平最恨轻薄无行之徒。刀魁号称浪子,游戏江湖,留情无数,天怀就极不喜欢他,曾专门下山找他斗了一回,虽遭惨败,刀魁为他正气所慑,倒也收敛了一点点。
舒云天是当今武林后辈当中,天怀最为欣赏的一个。他既识舒云天,又与花如何之父是多年好友,听闻凤花结缘,很替两人高兴,只盼今后下山去喝一杯喜酒。
这日偶遇舒云天,惊喜之余,见其与莫忘竹亲密,心中存疑,只担忧舒云天移情别恋,也成了见一个爱一个的登徒子。可听莫忘竹一说,舒云天不仅急人之难,更守大礼小节,颇有君子之风。
天怀全然放心,笑道:“小女娃娃,你给那姓张的欺负,老道一定会帮你痛打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作恶?哼,这人原来也算个好汉子,可惜投靠了那人,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自然学不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