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君道:“你怎知他是我的手下,而不是别处的高手呢?”皇太极哈哈一笑,说道:“那一男一女的尸体,就挂在军师府东廊的屋檐底下!”
许清浊在窗外听得这句,忙朝那方向一望,果见两具尸体挂在檐下,细细一辨认,大惊失色,几乎叫出声来。原来这二尸竟是石怪、玉妖,可怜他们刚解去了体内之毒,就不知怎么给人杀死,实是引人嗟叹。
陈忠君道:“四贝勒对我不放心?我府中也有你的眼线。”皇太极忙道:“先生千万别误会!只是您离去的三年中,我派了仆人替您打点这府邸,您回府后,我没来得及撤走他们,恰好给他们望见这事。我昨日已将他们全召回了,以后不准他们再踏足府上半步。若还有欺骗先生的,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忽听陈忠君大声唤道:“童道!”接着脚步声响起,显是一人从内屋走出,却没有说话。陈忠君道:“你随四贝勒去,听他的吩咐,不可违抗。”
那人一声没吭,可皇太极似乎很是欣喜,道:“好,多谢陈先生借我这名手下!倘若事成,他日继承家业,必与先生共享荣华。”陈忠君道:“愿四贝勒一举功成。来人,送客!”
脚步声急,外面走来几个家仆,陪着皇太极和那高手去了。许清浊正迟疑是去伤皇太极,还是入内去惩治这汉奸,又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似有几人从内屋一起走出。
便听一个女声道:“二师弟,你为何说四师弟是你手下?咱们师姊弟入门时,可没这样分过尊卑。”这女子语气虽是平淡,陈忠君似乎很慌张,忙道:“大师姊勿怪,小弟自有道理。”
许清浊心中一奇:“这汉奸军师还有师姊师弟?倒像是个武林中人。”只听陈忠君道:“努尔哈赤父子猜疑心重,对别族武士不太信任,担心靠近了,有被刺之险,只肯拿他们当死士使唤。我为了取信于他,装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自觉随时可以捏死我,才敢将我带在身边。”
那大师姊道:“啊,你若以师兄弟相称呼了,恐怕遭那皇太极怀疑......是我错怪你了,二师弟,师姊给你赔不是了。”陈忠君忙道:“不敢,小弟岂能受师姊一揖?”
那大师姊道:“无妨。我也是在内屋等得不耐,有些恼了,随便寻个名目生一生气。”陈忠君笑道:“师姊这么一说,小弟倒更加惭愧了。这皇太极实在太啰嗦了,无怪师姊嫌弃他。我大费唇舌与他讲的那些,他自己早就想通了,此次前来,不过是想借四师弟出马,却碍着身份,不便直接开口,引我的话儿而已。”
忽听有一男人道:“老二,你这话不对!他掏心窝的话都跟你讲了,要借人何不直截了当?”陈忠君道:“三师弟问得好!他也怕我洞悉了他的心机,从此提防着他,不能尽力。所以他才不厌其烦,故意装蠢,除了那些废话,他不打自招,说在我府中埋了眼线,也是为了这缘故。”
那大师姊道:“哦?他有什么心机?不就是陷害他二哥么?”陈忠君哈哈一笑,道:“大贝勒代善性格温顺,虽有城府,难下狠心,哪是皇太极的对手?不过那位大福晋阿巴亥受宠至极,子随母宠,所生的几个儿子,阿济格、多尔衮、多铎都渐渐长大。努尔哈赤爱屋及乌,只怕近年来因阿巴亥耳畔吹风,原先默定的继位人,已经有了变化。”
又有一个女子声音道:“原来如此,皇太极是一石二鸟,同时陷害代善和他爹的宠妃,既让代善背上一个大污点,再也抗衡不了自己。而那阿巴亥给玷污了,努尔哈赤受了辱,多半不再宠她,也不会把大位传给她儿子了。”
许清浊在窗外听到这声音,有如五雷轰顶,心起惊涛骇浪,暗叫:“毒灵子!”便听那女子笑道:“二师哥,这个鞑子小贝勒好生厉害,咱们都该向他请教计谋了,你说是不是?”
许清浊又听她一句,更是确认无误。先前那男的笑道:“鞑子小崽儿再了得,还不是要老二当军师,出谋划策?他父子对老二言听计从,要说计谋了得,还得瞧老二的!”
这人的声音,许清浊刚才听就觉有点熟悉,此刻登时明了:“是毒疯子!今日他们毒门四使齐聚了么?”忽地浑身颤抖,就要冲进去向毒灵子问个明白。可冷静到底还是压制住了冲动,反将“藏花诀”运至极点。
他一阵激动,屋里对话漏听了一段,再听时,陈忠君说道:“......并没有依赖我太多,我离开的两年,努尔哈赤举旗反明,连战连胜,靠的是他自己的雄才大略。我受他信任,全因我这化名起得好。”
毒灵子笑问:“怎么好了?陈忠君,听来又土又俗。”陈忠君笑道:“陈忠君,取的是‘臣子忠于君主’之意,努尔哈赤这厮熟读汉典,迷信风水玄学,又图谋帝业。我假装遇险为他所救,他一听我这名字,喜得不能自已,真当老天降了个‘忠君之臣’助他成就大位,哪会亏待我?他称汗之后,对我更加宠信。他几个子侄贝勒也都巴结我,自然是想父亲百年以后,我这‘臣’能忠于他们这新‘君’了,哈哈哈!可惜,可笑!”
毒疯子奇道:“怎么可笑了?”毒灵子扑哧一笑,道:“三师哥,你怎么又转不过来了!二师哥的绰号是什么?‘毒君子’呀!所谓忠君,忠的是他自己!鞑子儿汗父子却自作多情,以为忠的是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