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君笑道:“小师妹一如既往聪明,我毒君子别的本领不大,可说帝王心术,论阳策阴谋,曾在绍兴专拜高人学过,这些多少还是懂一点的。”毒灵子笑道:“何止是懂?有道是‘无绍不成衙’,师哥这位绍兴师爷驾临鞑子老窝,努尔哈赤父子还不得倒履相迎?如今都升军师了,这不成了诸葛亮嘛?”
毒君子笑道:“古往今来,幕客都是藏身于后,方显本领。努尔哈赤多此一举,竟给我封了个军师,抬到了明面上,做事反而束手束脚。何况这么大个军师府,你们不来作客,我一个人住也寂寞得慌。”
毒疯子叫道:“好啊,老二不爱大屋子,不如送给我好了。”毒君子笑道:“只要三师弟愿意在这关外待着,换我回去逍遥几个月,这屋子自然是给你的谢礼。”毒疯子怒道:“这是亏本买卖,不待,不待!”
那大师姊忽道:“你们别闹。二师弟,方才给皇太极打了岔,这三年内的来龙去脉,咱们还没听你讲清。四师弟虽是出去了,你先说给咱们听听,也好帮你共同参详一下。”
毒君子道:“多谢师姊关心。不过我想我已算是脱险了,叫你们千里迢迢赶来援手,旅途辛劳,结果空跑一趟,小弟实在过意不去。”那大师姊道:“同门有难,岂能袖手旁观?待见你平安无恙,也不是白跑。”
毒灵子笑道:“我就正好当是来关外玩啦!师哥,你真福大命大,怎么自个儿就逃脱大难了?快把这经过讲给我听听!”毒君子道:“本想叫你们休息一两日再谈,罢了,反正闲来无事,我就讲一讲罢。”
他顿了一会儿,道:“这要从三年前说起,我接到师尊老人家的传信,说西海老祖那厮在藏边经营得不错,咱们与丹教明争暗斗,没准儿须借一借他的势力。当时正好有个人情可送,师尊便让我出趟远门,帮他杀一个人。”
毒灵子笑道:“就是你在信里提到的黄教活佛了?西海老秃驴是红教的,定要视这活佛为眼中钉了。”毒君子道:“不错,本来红教近年得势不小,西海老祖也不急着除掉他,可这活佛居然攀上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这就不由得西海老祖再等了。”毒灵子笑道:“是谁?”毒君子道:“万历皇帝!”毒灵子惊道:“还有这等事?”
毒君子道:“万历老儿不闻国事,除了修陵,别的浑不操心。可他那一年居然先派特使入藏,以尊号加封这黄教活佛,后又发一道谕旨,邀请活佛游历中原禅林,更往皇城开坛讲法。哼,红黄二教争斗已久,西海老祖最近巴结上了在西藏篡位的彭措南嘉,以为能压黄教一头,结果黄教一下子得到了中华皇帝的青睐。这老番僧又惊又气,生怕活佛像咱教那位陶祖师一般,成了大明国师,要欺压红教岂不易如反掌?所以,他知会咱们师尊,想在活佛出发前,下手将其除去。”
毒灵子笑道:“师父派你进藏,与西海老秃子联手?可西藏远得很哩,你从辽东赶去岂不更得累坏了?”毒君子笑道:“谁说不是呢?可西海老祖说黄教信徒尚多,不可激发民怨,最好别叫人看出活佛死于非命。咱们几个里,就我练有‘天魔蛛丝’,论杀人无形无迹,我出手的确更有把握一些。师尊命我跑一趟,那也是取长而用。”
他说到这里,忽地提高了几分声音,道:“大师姊,我出言鲁莽了。其实你武功入化,丹法通玄,由你出手,胜算胜我十倍。只是你那时仍在闭关,师尊不愿打扰你,才让我承担此任。”
那大师姊道:“二师弟不必过谦,你的‘天魔蛛丝’已至大成,我若代你去杀活佛,决不能如你处置得这般干净。”毒灵子道:“有二师哥出马,应当稳操胜券啊,怎么却惹上了个厉害对头,非得召集咱们一起抵御?”
许清浊偷听他们对话,一心却系在毒灵子身上,只盼她道出几分当日的真相,可听他们师兄妹说来说去,竟在讲什么刺杀西藏活佛的事迹,固然听得不耐烦,也忍不住想:“他们不是好人,所为之事,皆是杀人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