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感宽慰,目光又回到林内,将“清浊劲”运至双目,光亮微弱至极,却无妨他将地形树貌,乃至各人面目轮廓辨认得一清二楚。他恼恨毒娘子所为,原有报复之心。
可黑暗之中,望着此女拼着重伤,一脸焦急地蹿向香罗刹,不顾性命,企图夺刀,他胸中的愤恨,不知为何消去了大半,暗想:“我抢了她的刀去,也算报了仇罢。”
他收起杀意,默运“藏花诀”心法,从另一侧靠近,趁着香罗刹分心,轻而易举夺走了风流刀,不再管二女,悄然退出林外。走了一会儿,与风倦月会和,两人骑上丹教邪徒的马匹,带着刀魁和风流刀扬长而去。
行不到半个时辰,来到山西境内的平陆县。许清浊拍醒马恒之,待要问话,马恒之极是虚弱,抬头一瞧,道:“这、这里离寨子太近了,再往、往远点......”脑袋一撇,又晕了过去。
许清浊无奈,笑道:“这位刀魁要求还挺多呢!”买了些酒水,略微解了渴。重新往前,过了晌午,抵达解梁城,寻一家客栈将马恒之安置在房间,这才下楼叫了些饭菜食用。
他二人自昨夜起,闯入三门峡,遭难遇险,几乎将悲欢离合四字经历了一番,可谓身心俱疲。如今端坐客栈厅间,安安稳稳地用餐,均觉这劫后的平静来得不易。
此处属晋地,菜肴醋多偏酸,风倦月吃不惯,要借酒水方能咽下肚子。许清浊打趣道:“都说山西人爱吃醋,但论吃醋的本事,我瞧远远不及刀魁的几位红颜知己。”
风倦月想起毒娘子,一阵子后怕,低声道:“这三个女子都可怕得很,为了争心上人,互相残杀不说,连旁人都不放过。”顿了一顿,声音更细,道:“那时候,我都后悔来了中原。”
许清浊心道:“云大伯叫我保护好月娃,我差点失约。”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将她搂在怀里,叹道:“毒娘子想害你,不单是心性扭曲,也是为她师妹乱打主意。这事祸从我起,我对不起你。”
风倦月依偎在他怀中,低声道:“我瞧毒灵子,倒不似她师姊那么坏,不过嘴上凶巴巴的罢了。”许清浊不置可否,暗想:“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毒灵子的歹毒,绝不在毒娘子之下。若月娃落到她手里,下场更惨。”
两人用了饭食,回到房间,马恒之已醒了,趴在床头,一双眼睛到处偷瞄。许清浊瞧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恼道:“马寨主,你好啊!幸亏老天有眼,我俩没给你害死!”
马恒之笑道:“怎么能赖到我头上?咱们与毒门有仇,应当同仇敌忾。”许清浊道:“是啊,可惜毒娘子抓了你,仅仅让你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抓了咱们,却是得折磨死了才肯罢休。”
马恒之道:“大男人便该浪迹天涯,无拘无束,叫我陪在她身边一生,这和折磨我到死有什么分别?”许清浊骂道:“歪理邪说!你和她成了亲,却不顾情义,抛弃了她,还怪人家害你?”
马恒之面露尴尬,道:“哎,我当时娶她,确有几分真心实意。岂知剑仙横空出世,我一听说剑仙的事迹,即知她是老天专门派来,要与我结为佳侣的奇女子,有道是天意不可违......”
许清浊骂道:“天意你个头!我师父已经名花有主......”忽觉这话不伦不类,急忙住口,暗想:“这人油腔滑调的,我可别受了他的影响,学他胡言乱语。”
马恒之奇道:“你师父?啊,你师父就是剑仙了?怪不得你剑法尚可,只是未能真悟其中的剑意。”许清浊稍收怒意,暗想:“此人品性不端,毕竟是当代武学大高手,且听他怎么说。”
马恒之却不继续了,笑道:“如此说来,咱们迟早要成一家人,万万不可见外,我有一事相求......”许清浊恼道:“谁跟你要成一家人了?做你的白日美梦去!”
但他也禁不住好奇,仍问:“你有什么求我的?”马恒之脸色极是兴奋,笑道:“我想请你帮我把媚血的那位师弟带到这里来!”许清浊奇道:“陆先生?请他来做什么?”
马恒之道:“这位先生,为了救我寨中弟兄,甘冒奇险。我对他很是钦佩,非得当面道谢不可。”许清浊横了他一眼,抱着双臂,问道:“只是道谢?还有呢?”
马恒之笑道:“还有嘛,他既知我所受奇术的源头,多半有解救之道,我脱困便靠他了!”风倦月忽道:“你三个情人生死未卜,你光想着自己脱困吗?”许清浊道:“就是!”
马恒之道:“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叫她们厮杀。再说,我武功不能恢复,莫说劝她们住手,自己都要给她们抓去。”许清浊一想不错,点了点头,问道:“你失踪这些年,毒娘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马恒之叹息一声,道:“惭愧,惭愧!我当年大意失察,被媚血的秘术锁住了浑身气血,完完全全受制于她。她为毒门奔走,居无定所,无法总将我带着,于是放我在豫西三门峡作强盗头子,不准我离山半步。每隔不到半月,她都悄悄来我附近,和我会一次面,加深我的痛苦。令我越陷越深,再难逃脱她的手掌心。”
许清浊忍不住问道:“什么痛苦?”马恒之道:“她每次与我会面,都减轻我的封禁,趁我动弹不得,将我体内的内功吸入其身,壮大她自身的功力。她对外人说,自己闭关修炼,其实全靠着榨取我。”
许清浊点头道:“原来如此。”心想:“毒娘子闭关之事,倒是不假,不料居然是如此闭关。哼,毒灵子养的那隼儿,也是个吸食他人内力的祸害。她们一丘之貉,尽使这些害人的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