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青呷了一口茶,道:“剑仙也忒瞧低了高某。不错,我叔侄原本想将那畜生废了武功,带回族中,余事不愿过问。可他既然做了邪教之主,荼毒武林,祸害苍生,我青竹林还岂能袖手旁观?哪怕他已经淹死了,邪教一日尚在,遗祸一日未除,我和竹儿都会留在中原,为剿灭奸徒尽绵薄之力。”
花如何笑道:“好,神医深明大义,令人佩服。咱们如何对付丹教,神医有何高见?”莫长青道:“那畜生身手诡异可怖,好在已被剑仙废了一臂。如今竹儿得武凤雏指点,功力大增,加上许公子武艺高强,有他二人配合剑仙出手,应有把握取胜。只是丹教高手如云,分散极广,难以斩草除根,又易死灰复燃。”
花如何点头道:“寡不敌众,我方人手相比敌人,实在太少了。”莫长青道:“高某行走江湖数十载,略有薄名,或得几个老朋友响应,前来援手......”
花如何微微摇头,道:“神医所想极是,眼界未免小了点。”莫长青一怔,问道:“剑仙何出此言?”花如何道:“邪教作恶多端,乃武林公敌。咱们要请援兵,便该把整个武林一同请来!”
莫长青、许清浊齐声道:“整个武林?”花如何道:“我要开一场武林大会,召集天下武人,共结同盟,齐心协力搜剿丹教和毒门,叫这群恶徒无处可躲,无法可避!”
许清浊呆呆地道:“武林大会?以前有开过吗?”莫长青道:“有的。三百年来,中原共开过三次武林大会。”他浸淫武林多年,所知甚详,为难道:“三次武林大会,皆因国难而起。可丹教只是一伙妖邪,虽兴风作浪,并没什么大动静。兴师动众地结盟,就为对付他们,又有多少人会买账?”
花如何微笑道:“小徒从丹教探知,太真、周天两代教主,在武林中灭门杀人,罪恶滔天,得罪的门派和高手着实不少。只是他们行事隐秘,计策狡猾,将犯下的案子,都嫁祸给绿林黑道,导致黑白两道多年仇恨加剧,死斗不休。各门各派对此事尚蒙在鼓里,但只要跟他们讲明白,我不信他们不晓大义,不思报复!”
莫长青道:“不错,我当初追查那畜生,亲眼看见邪教出击,将两个大帮派屠杀殆尽。后来一问,幸存的帮众上少林武当哭诉,却称是绿林匪盗所为,好生糊涂!如果他们得知元凶另有其人,一定会相助咱们,共抗邪教。”
花如何颔首道:“不单如此。绿林之中不乏英雄豪杰,却平白无故代人受过。这些人若知实情,焉能不怒?亦有望成为咱们的盟友。”莫长青又惊又喜,道:“剑仙高见!”
许清浊忍不住道:“师父,这武林大会三百年才开三次,咱们说开就能开吗?”花如何笑了笑,道:“剑仙凤雏,加上神医联名,便不能号令天下,请帖派送出去,总不至于门可罗雀吧?”
莫长青哈哈笑道:“高某不敢与二位并称!许少爷,你别小看了你师父的名头。”花如何瞧徒弟发愣,微笑道:“清浊,你且退下,吃饭歇息去吧。我和神医还要细谈。”许清浊连忙答应,行礼告退。
两人直议论到黄昏,将大会诸事都定好了。晚上,花家大摆宴席,替许清浊、风倦月接风洗尘,并再次感谢莫家叔侄援手,亦庆祝花如何“完全康复”,花如何见阖家喜气洋洋,也不道出实情。
宴后,花如何独请莫忘竹品茶,特意与她谈了片刻。次日,莫忘竹便像换了个人儿似的,容光焕发,笑语盈盈,缠着舒云天练功,热情更添十倍。莫长青和三芳瞧她变化突然,均啧啧称奇。
花如何一个人呆在书房,唤两名丫鬟伺候在侧,写信给各大门派的领袖,说明开办武林大会的意愿。她仍无知觉,借内力操控身躯,虽提笔缓书,写出来的字总是不满意,写写废废,花了一整日,才将几封要信写好。
她精疲力尽,用了些点心,忽见舒云天走进屋子,笑道:“云天,今日的莫姑娘有何不同么?”舒云天道:“你对她说了什么?”花如何道:“我只是告诉了她:咱们是亲兄妹。”
舒云天叹道:“果然,你还是说了。”花如何笑道:“这女孩儿乖巧懂事,不会外传的。她若不知你我身世,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对你敞开心扉。怎么样,听到她的真心话,凤雏兄有何感想?”
兄妹俩昔年情投意合,爱慕至深,江湖上人尽皆知。虽未做出什么逆伦之举,但也不必公开身世,以免引人胡猜乱想,恶意中伤。事关花家清誉,自然不可轻率。但对莫忘竹,两人都是信得过的。
舒云天听出她调笑之下,掩藏着一丝淡淡的失落,亦觉怅然,摇头道:“莫姑娘人很腼腆,没有多说什么。”花如何笑道:“马上就不腼腆了!嘻嘻,我还没告诉她,打算向神医提亲呢,不然她非得喜晕过去。”
舒云天道:“这些琐事,等你报了大仇再说。”花如何道:“此言差矣!第一,你的人生大事,怎可当作琐事?第二,也不单是我的大仇,而是咱们兄妹俩的大仇。”舒云天默然。
花如何压抑伤感,兀自笑道:“云天,扶我回屋。我写了一天字,快累死了。”舒云天道:“好。”知她心力有亏,搀着她走出书房,往绝色楼行去,明月高悬,树影斑驳。
花如何困意直涌,沾床即眠,舒云天替她盖好了锦被,叹息一声,缓缓走下楼来,只见莫忘竹俏立园中,身姿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越显清纯美丽。他心中不禁一动,迈步朝她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