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也寻思:“不错,‘相思泪’唯湘漓宫可造,她如今一转眼,就抛出几十枚来,自该全是当年从宫里带出去的。可咱们平日里,只偶尔携带几枚在身边,若要多取,须向狄楼主预支,她怎么能有这么多?”
杜香尘见宫主不但武功未损,反而远胜从前,已是心神大乱,又觉众女狐疑的目光聚来,更是惊惶。忽然之间,就想调头逃走,心中却又叫道:“事已至此,我能逃到哪儿去?”
她一扫恐惧,右手朝腰间摸去,一声清鸣,一件物事划了个半弧,蓦地变得陡直,乃是一柄细长的软剑。她足尖一点,身子轻盈腾起,跃向宝座,一剑疾刺,喝道:“再请宫主指点我的兵刃功夫!”
她仍怀有一丝希望,那便是卓香茗已至强弩之末,正在强压内魔,故才想方设法展露神功,威慑自己,免得再争下去。她若能破釜沉舟,奋力一搏,或可加剧对方的乱劲,反败为胜。
她抬眼一瞧,对方果然脸色微变,勇气更添,将一路“七绝剑法”施展开来,寒光闪闪,冷气扑面。她与向家结交,阅览了不少丹教掠夺的武功秘笈,尤其擅长剑术,所用的软剑,也是丹教收藏的稀世宝剑。
湘漓宫弟子少以器械相搏,更不懂外界的剑法,瞧杜香尘招式凌厉,均惊呼出声。许清浊的剑术之高,天下罕有,“七绝剑法”在他眼里如同儿戏。即便杜香尘武功不错,并不在香罗刹、向子莺之下。
许清浊故作不适,引诱杜香尘进击,待她落到座前,转为轻笑,右手伸出一指。剑刃擦过,“清浊劲”悄然灌注,剑尖忽地一弯,环绕手指,一圈又一圈地缠上去。剑身缩短,杜香尘身不由己向他靠近。
两人几要贴面,杜香尘方才醒悟,大叫一声,松开剑柄,转身朝着大殿门口奔去。一张光幕从天而降,杜香尘还要继续迈足,低一低头,便被强光刺得张不开眼,心中一惊,急忙停步。
只见几十枚“相思泪”均匀围成一圈,画地为牢,将她困在内中,泪滴骨碌碌原地转着,竟连快慢都是一致。她面如死灰,回看“宫主”,对方的手指上,软剑成卷,剑柄垂下,握在掌心,真可谓“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杜香尘心中绝望:“她对我已生怀疑,如今败于她手,难逃审讯......她、她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就算是当年,她也......”猛然想起什么,脱口叫道:“你不是卓香茗!”
她这么一喊,许清浊吓了一跳,心道:“哎哟,不好!我武功显摆过了头,与卓宫主差距太大了么?旁人不知底细,她却在九宫山上见过我,猜到我的身份了!”打定主意,若她出言质疑,死活都不承认。
齐香绾也忙替他遮掩,喝道:“杜香尘,休得直呼宫主姓名!来人,把她带下去,叫她冷静一会儿!”杜香尘怒道:“齐香绾,你知道什么?他决计不是宫主,甚至他都不是女......”
齐香绾急道:“胡言乱语!”身子扑出,欲点她哑穴。杜香尘双目喷火,扬掌还击,快要交手,忽听一人道:“住手。”声音不大,自有威严,二女不自觉都停了下来。
其他人乍听那声音,是宫主在说话,可传来的方向不对,怎么像来自殿外。抬头望去,宝座之上的“宫主”一脸呆滞,嘴都没有张开。又听那人道:“她的确不是我。”
众女再无怀疑,纷纷回首,盯住殿门,便见一道人影轻轻踏入,容貌娇美,神情柔和,身着淡金长裙,肩头搭着一件白色的披风,面色略显憔悴。人人都傻了眼,暗想:“有两个宫主?”
恰在此时,一个侍女从宝座后跑出,叫道:“齐殿主,不好了,宫主她不见......”话到中途,看到了门口的女子,顿时傻了眼,支支吾吾地道:“宫、宫主,您怎么......”
那女子微露笑容,道:“你们把守内寝之门,似乎不想让我来殿上。我有些奇怪,就从小门而出,悄悄绕来殿前瞧一瞧。”那侍女偷望了眼齐香绾,满脸惭愧,齐香绾嘟囔道:“哎,真没用。”
众女大多醒悟过来,来者才是真正的卓香茗,纷纷整理仪容,低头行礼,道:“宫主!”卓香茗道:“各位不必多礼。”缓步走到殿中,面朝宝座,问道:“你是谁?为何冒充本宫?”
卓香茗平易近人,若非正式场合,从不称“本宫”两字,但以此自称时,则代表态度严肃。被人冒名顶替,也不由得她不严肃了。齐香绾暗想:“此事我一手策划,何能让姓许的小子顶罪?”
她正要主动承认,却见许清浊站起了身,颤声道:“你是我娘亲吗?”众女闻言诧异之极,齐香绾也想:“这小子说什么胡话呢?”卓香茗一怔,道:“你,你是?”
许清浊望她第一眼,就觉她极为亲切,甚至不必多看,便确定她就是自己母亲,心绪激昂,哪还顾得上许多?齐香绾叮嘱过的话,全都抛之脑后,只欲与她相认,脱口道:“我、我是许清浊,这名儿,这名儿,是你给我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