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走廊又传来脚步声,钱福元竖着耳朵听响动,想着是不是昨夜的人,看看王爷还有没有什么消息传给自己,结果令他失望了,来的只是个脸生的衙役,他拽着个好似乞丐般的老头塞进了对面的那个牢房之中。
钱福元的眼睛在乞丐身上扫了眼,不屑的收回目光。
他为自己感到憋闷,明明前阵子他还是如何的风光,香车美人、珍馐美味,走到哪里都是前仆后继,没想到这不过几天过去了,就成了如今的样子,和乞儿平起平坐,何其可悲!
两百
一连七日,钱福元都没有再吐露半个字儿来。
他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快熬不住了。
然而苏醒后还要继续咬牙忍着。
他是钱家嫡子,父亲曾任京官,母亲在他十一岁时病逝,同年父亲便娶了继室。
少年时,他是出了名的才子,满月抓阄时便抓的是《论语》,都夸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他也从来都没有令人失望过,《洛水赋》写成时,先生们见了都不相信这是一个八岁之孩能想出来的文章,惊艳一方。
从童生、秀才,一路考入国子监,钱福元相信总有自己万丈瞩目的那一日。
直到他的继母鼓动父亲,将他的名额从国子监中去除,换上了耳根子更软、更好拿捏的胞弟。
宛若天崩地裂。
钱福元始终记着,从国子监收拾包裹的那一日,天上落着雨,他只拿了个粗布的包裹,举着油纸伞摇摇回头看了眼书院,还能听到同窗们的读书声。
满园的青白,只有他一抹黄缓缓离开……
他必须忍着、必须挺住这一关。
钱福元在心中告诉自己,想想孙膑、想想勾践,那些早已做了土的人都能熬过去,他钱福元凭什么不能!
两百零一
“咕噜噜。”
“咕噜噜。”
不知道是第几块石头滚到了自己这一面,钱福元愤怒地瞪向对面的那个老乞丐,哑着嗓子吼道:“滚!”
老乞丐被他骂了也不气,反而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八月十五。”
“什么狗屁玩意儿……”钱福元厌恶地嘀咕了句,突然他反应过来,一下子从茅草上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接了句:“九九归一?”
“呵呵。”老乞丐轻不可闻地点点头,道:“你总算是把头扭到这边来了。”
钱福元大喜过望,他激动的再也不顾上一身的伤口,双手死死握住铁栅栏,吞咽了好几口的口水,勉强把喉咙里面的笑声咽回去,压低了嗓子问:“您可是派来接洽我的人?”
他们两个的牢房在最角落,附近都没有什么人,所以他才敢直接问出声来。
老乞丐摇摇头,道:“我是上面派过来给你传个话的,必要时,可以把这人给供出来。”他在地上用手写了个‘孙’字。
钱福元看老乞丐居然识字,更加相信是他是王爷派来的人了。
这位孙老爷曾经是他的上家,在王爷面前也大小是个人物,只是三年前换任时去了山西,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