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烨肩上取下的箭,和后来詹佑光在树林里搜集到的箭,不一样。
树林里的箭就是普通的白雕羽箭。而射入明烨肩上的箭,细而短、轻而锐,箭头还有一个小小的倒钩。
这种箭,她也有,只是更短一些,就绑在腿上,和小弩一起。
没错!是乌鸦,乌鸦又来了!上一次,他们的任务是嫁祸闫文柳,这一次,又想嫁祸虢矢奇!
余玥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为什么?为什么燕国和晋国,不能堂堂正正打一仗?为什么总是刺杀、陷害,为什么每次,她都夹在中间?
她不知道说什么,她无话可说。
明烨还在等待她的回答,俊美的脸庞平静淡漠,眼神如无波古井,教她无法勘破。
“把箭拿过来。”他的声音依然低柔,可是这几个字说得极慢,慢得余玥心中咚咚敲起了响鼓。
她捧着箭,仿佛捧着千钧利刃,脚步沉重,嵌入尘埃,一步一步,迎向他审判的目光。
冷不防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之大,仿佛要一把握碎她的骨头。
她惊得一抖,腕骨处剧痛传来,本能地就要挣开,然而又怕他起疑,只好强自镇定着,忍着剧痛让他握住手腕,一面还咧开嘴,勾出一个坦然的笑容:“这箭做得真是精巧!可惜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名堂来。”
他垂目对着她,微微冷笑:“可是我觉得,这箭好眼熟。”
在虤山矿场,乌鸦们曾把箭射到明烨的床沿上,他早已见过这种小箭。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她,似乎要用目光刺穿她的皮囊。
她这样年轻,本该稚嫩,为何能如此伪装,叫他恨不得去相信?
她被他的目光刺得浑身发冷,寒意一层层涌上来,却只能硬着头皮撑出一个天真的眼神:“是吗?在哪里?”
他的冷笑再也持续不下去,却也没有放开她,两人僵持了片刻,他突然丢开她的手,仰面而卧,轻轻地笑了一声:
“真傻。”
余玥不敢搭腔。她摸不准他的意思。是说她傻?乌鸦傻?还是……燕国人傻?
她僵立在当地,不知该退出还是留在原地,心中一团乱麻。两国关系愈来愈紧张,她却妄想着从夹缝中汲取一丝温暖,是不是太任性,也太痴傻?
憋闷,实在是憋闷,她要好好呼吸些新鲜空气。
她转身走向帐门,还未到门口,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强行揉入怀中,紧紧抱着,不肯放开。
“小鱼儿,傻的那个人,是我。”他紧紧抱着她,一边吻着她的秀发,一边喃喃低语,“我知道你为难,我不该问你。你就站在一边,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管!”
余玥的鼻子又开始发酸。爱情为什么总是那么难?先是短暂的欢喜,然后便要屡屡心酸,时时垂泪?
她想挣开他的怀抱,可是他执拗地紧紧抱着,绝不容她挣脱。两人正在僵持,门外守兵突然高声通报:“启禀王爷,宫里的文公公、禁军统领钟将军,已到辕门!”
余玥闻言十分惊讶,倒忘记了挣扎。
文公公是太武帝身边的人,伺候了太武帝几十年,只有他,最了解太武帝的起居饮食,离了他,太武帝根本不习惯,怎么可能派他出宫?
而且,还跑到千里外的龙骑兵营中?
简直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