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玥表现得很冷静,仿佛不带一点个人感情:“我了解静安王。他机智多谋,只是因为太武帝疑心重,为了自保,才不得不以花天酒地来掩盖。而太子昏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能够从诏狱中出来,必将增加晋国的变数,挑起晋国新的内乱。姨母,难道不乐见其成?”
瑾妃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再开口时,笑意盈盈。
“想不到啊,玥儿,你竟然也会洞察人心了,晓得该用什么话来打动别人。”瑾妃瞟了她一眼,起身到墙角的水盆前净手:“理由很好。可是,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可能还去顾别人。你还是忘了他吧!他不可能从诏狱里出来了。”
“不过呢……”像是想起什么,瑾妃仰头思索了一会儿,“你到底是我的外甥女,姨母对你多有愧疚,可以帮你一个忙。掌管诏狱的陈公公,我还说得上话。看在你一片相思之苦的份上,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阴森幽暗的狭长台阶,一级一级向下延伸。台阶两边是潮湿冰冷的墙壁,上面镶嵌着一排生锈的铁环,铁环中插着松油火把,将终年不见阳光的若卢狱,笼罩在昏黄的火光下。
余玥跟着廋削寡言的陈公公,一级级下到了地牢的最深处。
这里,比曾经关押海泓子的牢房更加幽深,也更加黑暗。
陈公公亲自拿了火把在前面领路。狱卒们非常有眼色地退后,消失。
能被关在这里的人,以及能进来探视的人,往往背负着巨大的秘密。想活得久一点,最好装作瞎子和聋子。
陈公公也深谙此道。
他将余玥一直领到最深处的“寂”字号牢房,随手将火把插在墙上,一言不发地转身退下。
余玥望着牢房深处的白色身影,心脏如同擂鼓般跳了起来。
“阿烨。”她叫了一声,又生涩,又忐忑,带着浓浓的担忧和期待。
墙角的身影动了一下。
漆黑的长发被拨开,明烨苍白的一张脸露了出来。
眉目依旧如画,只是目光冷淡,仿佛路人。
他丝毫没有为余玥第一次叫他“阿烨”而动容,似乎没有察觉,这是个亲密的信号。
或者,他根本不想理会。
“是你。”他静静靠着墙壁,坐在枯草铺就的床铺上,“你没必要来。”
余玥以为他会问“你为什么来”,可是他一开口,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阿烨,”她的鼻子发酸,声音里带了鼻音,“我……我很想你。”
明烨没有回答。
他只是冷淡地点点头。意思很明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他的冷淡出乎余玥意料。但是她不会走。
她看了看地下,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小聂都告诉我了。马是你送的,银子也是你送的。你知道会大难临头,所以提前赶我走,对不对?”
明烨还是不响。
余玥自顾自地说下去:“对不起,我先前不知道你遇到了这样的麻烦。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就不会袖手旁观。我不会让你死,我会想办法救你。虽然现在还没有想到,但是,我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