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忠刚才也跟在太医的身后进来,但他为了避嫌,并没有跟进内室来,只是在门口处偷偷观察着,因此,他也看出兰心和茉儿两个人都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尤其是兰心,她的表现与平日里实在是有些不太一样,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越看越是觉得古怪。
而王公公站在旁边,也正在看这两个明显表现得异常的宫女,但他却面无表情,像是毫无发现一般。
朱祁镇紧张地看着两个太医在替钱嘉玥号脉,看诊,扎针,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她,片刻都未曾离开,直到两个太医站起身来,告诉他钱嘉玥并无大碍时,他才明显松了一口气。
“小九,带太医去煎药,煎完即刻送来,”朱祁镇嘱咐道,一抬眼看到了门口处的庆忠,他常去清宁宫自然是认得他的,又吩咐他说,“庆忠,你去看看,热水和炭盆怎么还没送来。”
“是。”庆忠正想着自己该悄悄出去,正巧朱祁镇这样吩咐了,他便也有了正当的理由。
转身出了正殿,庆忠快步朝着大门疾行而去,朱祁钰果然还等在那里,眼底尽是担忧之色,看到庆忠,他的眼睛亮了一亮。
“庆忠,何如?”不等庆忠说话,朱祁钰已经迫不及待地先一步开口询问。
“王爷不用急,钱女官没事了,两位太医已经去煎药了。”庆忠安慰道。
朱祁钰点点头,刚才小九带着两位太医出门,他本欲询问,却被林远拉到一旁躲了起来,直到小九和太医走远了,他们两个人才从墙角出来。
“她醒了吗?”朱祁钰闻言松了一口气,又不放心地追问。
“奴才出来时钱女官还未醒,但李太医和张太医都是太医院的翘楚,医术自是没得说,既然他二人说了没事,便是没事了,王爷放心就好,今日您还是先行回府吧,再在此待下去,怕是……”庆忠好心道。
“也好。”朱祁钰又忍不住朝钟粹宫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甘心,但他最终还是缓缓离去了。
“兰心,这里暂时用不到你,你就先回清宁宫去向祖母报个平安吧。”朱祁镇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杵在旁边的两个宫女,对兰心道。
“皇上,不如还是让茉儿去吧,奴婢在宫里待得久了,知道如何照料钱女官……”兰心没想到朱祁镇会将她支走,言语之间显得很不情愿。
但朱祁镇却没理会,只是看了看茉儿:“你是钱嘉玥以前的贴身丫鬟?”
“是。”茉儿没想到自己突然被九五之尊提问,有些紧张,只答了一个字。
“你留下来吧。”此时热水和炭盆都已经送到了,屋子起先还因为此处多年没有住人,还多多少少有些过于阴凉,但这会儿却已经热得几乎要待不住。
兰心有些不甘,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不情愿地退了出去。王公公悄悄地也退了出去,跟上兰心的脚步:“兰心姑娘留步。”
兰心驻足,回头看到是王公公追了出来,惊喜地看着他,以为是朱祁镇命他出来阻拦自己,却不料王公公面色严肃地问她:“兰心姑娘,钱女官今日之事,可是意外?”
“自……自然是的。”兰心回答的时候有些心虚,她脸上的惊喜已经不见了,而且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看王公公。
“听说兰心姑娘就是京城人?”王公公突然问了一个看起来没头没脑的问题。
“是。”兰心却突然紧张了起来,不知道王公公这样发问是为了什么。
“家里可还有什么人?”王公公又问。
“奴婢家中……家中父母俱在,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兰心战战兢兢回答,最后竟然忍不住恐惧,跪倒在地,“王公公,请您放过奴婢的家人。”
“兰心姑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王公公突然笑起来,“你还是快些起来吧,若是被旁人瞧见,只怕还会觉得是咱家难为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这个罪过,咱家可是实在担不起啊。”
“王公公,只要您饶过奴婢这一次,饶过奴婢的家人,奴婢定当唯您马首是瞻,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兰心把心一横,攥拳道。
“看来,今日钱女官的事情的确是个意外。”听到兰心的保证,王公公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