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园正细细思索时,那深绛马褂男子开口道:“你可知明珠为何花如此大力气整垮李氏?本官与明珠政见不一,他那颗不安分的心,早替皇长子盯着太子的位置了,李氏乃是本官为太子殿下养在外面的武将势力,目前虽未成大气候,但已深得太皇太后的信任和倚重,除掉李氏,他们就算是多为皇长子除掉一个绊脚石了。”
熊赐履忽地挺直了脊梁,有些激愤地道:“自古皇位,乃立嫡长,天经地义。先皇后只有一位皇子,当今太子殿下自然是上承天理下顺民意。明珠他有这番贼心思,下官第一个容不得!”
“敬修乃是真君子贤能臣,本官知你重礼法,故而从一开始便极力向皇上推荐你的主张和才华。”
那深绛马褂男子身形未动,只是说话的声音变得温和亲近许多。
熊赐履道:“索相的举荐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索相抬了抬手,带着笑意道:“敬修言重了!如今李家之事,全仗着你出面调停了,若李氏当真没有叛逆实据,还忘敬修善了此事,毕竟李家那一百多口人性命是因受咱们所累。”
深绛马褂的索相身形顿了顿,语速放慢了一拍,继续道:“若有实据,敬修万万要先找到毁了它,再将李氏一族……”
熊赐履听出他语气中的狠戾,立即就猜出了他未说完的话是何意思了。
“索相放心,下官心里有数,一切都要以咱大清未来的安稳为重!”
熊赐履郑重道。
索相有些满意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端起桌上一杯快要冷了的茶水放在嘴边尝了尝。
“这也是碧螺春?”
索相问道。
“这是雨前龙井,舒格格特地留给您尝的!”
熊赐履道。
“好茶!”
索相鼻子里哼了一声,刚坐下去又站了起来。
“我还有事就先回府了,敬修好好想想李氏之事吧!不必送出来了……”
熊赐履恭敬一揖,还是送出门来。
窗外的洛西园身子一个翻跃,如鹰鹞般飞上屋顶。
她心里一阵慌乱,今晚只是送个信,竟无意听到一个事关社稷江山的惊天秘闻。这里没有她预想的那般守卫森严、难以进出,整个熊府卫兵护院人数都不及河南府陆知章家一半多。
索相……
她突然想起师父给她请的文墨老先生,曾跟她讲过天下之势,因她只对江湖的恣意洒脱快意恩仇感兴趣,所以记不得他所说的势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局面,但是老先生摇着脑袋讲自古党争不可避免时的落寞神情,她还是有印象的。
他说,当今天下,初初大定,若八旗能和纳四海、融入中华,则百姓尚能安宁繁衍数代;若其排斥中华数千年积累,则天下势必又将迎接新的一轮大乱。
他还说,大清国的党争关键在于索相索额图与明相纳兰明珠,这二人虽力图排除异己,但在对外与大是大非上却是比前朝当权者强上许多,党争影响朝局走向,且看这少年天子将来如何统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