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洛西园和椿芽仍是和衣而睡——说是睡了,不过是眯眼打了个盹儿。
天蒙蒙亮时,隔壁王大娘家的大公鸡便开始精神抖擞地打鸣。
二人听到,迅速奔到门口张望。过了半个时辰,仍是不见洛东庭回来。连椿芽也有些慌了,在小院门口不住地搓手踱步。
又过了半个时辰,二人再也等不住,待椿芽换上男装,锁好门就往胡同口奔去。一路七拐八绕,到了大清门前棋盘街上,找个显眼的茶馆坐下来,预备细细打听。
这茶馆叫“闻香茶馆”,虽是在闹市区,不论名字和一应陈设器具倒都很雅致。椿芽拉着洛西园,挑了个当中的位置坐下,以方便听到大堂内四处人声讨论。
坐了不一会儿,果听到斜对面桌上两个纨绔子弟模样的年轻男子笑着讨论昨日菜市口情形。
一个摇着折扇笑道:“你以往总说这李家将来必定势头高涨,可如今,也是手起刀落间,子孙俱散!”
另一个摇着头叹道:“谁料得到今日会是这般光景!他家满门,个个儿都是文武双全,没有一个惫赖货。就连那两位小姐,每常进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都是夸赞的。我家太太每回从宫里回来,都比着那两位小姐,将我那嫡出的二姐骂个狗血淋头。”
摇折扇的神色微凝,点了点头,道:“可惜呀!所以说咱们侍奉皇上当忠心不二,用心办差,不生怪念方是妥当。”
另一个眼神有些涣散,道:“谁说不是呢!可怜昨日他家那个替李氏父子收尸的忠仆,世上还有如此忠义厚道的奴才,却到底是白用心了。”
听到这里,洛西园和椿芽二人心下俱是一惊。椿芽眉头深皱,洛西园纤手紧抓着茶杯,险些捏碎。
那摇折扇的惊诧道:“这是如何说的,到底不是谋逆这等大罪,他家忠义仆人替老主家下葬收尸,这当不为过呀?”
另一人忽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那仆人之举于皇家是没甚打紧,但却碍着有些人的眼了,我听我父亲说,昨夜李家父子刚埋好,就被人不知寻了个什么由头,将那仆人关在顺天府了。”
摇扇的忽地不摇了,默了半晌,方道:“死了一个鳌拜,又起来两尊大佛,咱们还是好好准备今年的秋闱罢,都这般年纪了,连个举人都没挣着,靠祖上的荫封到底是不成了。”
另一个似是想起什么,举着茶杯长叹了一口气,只点头称是。
洛西园和椿芽,此时已是热锅上的蚂蚁了,桌上的好茶点戳了个稀烂,却没有吃下一口。只忍耐到那二人家长里短唠完,走出茶馆后,她二人才起身出去。
洛西园因自小习武,又能骑马,便对椿芽道:“我一个人快去快回,你在家耐心等着。我先去顺天府打听消息,看他们给东庭安了个什么罪名,能否用钱买出来,我再回来找你商议。”
椿芽见她言语稳妥,神色不慌,便不好再说什么,只柔声叮嘱了几遍,让她千万不要鲁莽行事。
二人分别后,一个往顺天府极速赶去,一个愁眉苦脸地自回胡同小院。
站在院门口的王大娘,正摇着蒲扇磕着瓜子,看门口两只肥壮的公鸡打架。乍一见一个清秀男人往她身边走来,吓得丢了蒲扇赶紧往自家院内缩起。
谁成想,那俊秀男人还娇滴滴地喊了一声王大娘,吓得王大娘回身就要锁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