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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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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然这样讲,大胡子精还是多少有点担心,因为他明白凌春利与那个副市长有一种特殊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可不告诉你。”他诡谲地朝我一笑,“凌春利现在是酒厂厂长,还兼那个开发区的区长,一家伙闹了个副处级,我工作时间比他长,在基层的时间也比他长,到现在才是科级。这小子把最宝贵的东西都能拿出去买官。”大胡子精有点怅怅的,“不过咱不管他那一套,厂子还得干,必要的时候我要去找市里的正头。”他有点雄心勃勃,还说凌春利那个酒厂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还不是偷了人家葡萄酒城的技术?“今后我们也要这样干……”

他说已经开始琢磨那些停产酒厂的老设备了,兴许能捞到一点便宜——武早说过,在南部山区有一些厂子早就倒闭了,山区太穷,他们不愿让设备压在手里,急于变成现钱,所以会很便宜。大胡子精决定先派人到南边转一圈,等有了比较具体的目标再让武早进山。

他的话我非常赞同,也极想趁这个机会到外边走走。我在葡萄园里待的时间够长了,那种出走的念头又在心里泛起……杂志有吕擎阳子他们,而且下一期杂志出版前的这段空余时间完全可以派上更好的用场——哪怕只有半月二十天也好……我对大胡子精说:“等你们有了具体目标时,还是我陪酿酒师外出吧,再说他也需要我来照顾。”“他的身体不比你棒吗?不过你能陪也好。”

大胡子精对自己的酒厂满怀信心,这倒令人高兴。酒厂的计划如果砸了,那我们的杂志也就困难了。我们大约占了这个酒厂三分之一的份额。如果酒厂能够达到设计标准,而且能如期投产的话,那么它的前程够辉煌的;再连带榨汁厂的收入,会是非常可观的。我们的榨汁厂不仅可以耗掉园子里的全部收获,而且还要外出采购,必要时葡萄汁不仅要供给我们自己的酒厂,还可以对外销售……

作为联系人和主管工业的刘宝副书记,越来越频繁地到葡萄园里来了。大胡子精有一次对着我的耳朵说:“她是真正的宝贵财富啊,我们镇上的宝贵财富。我们可以拿出这样一员干将来,你看我们对酒厂的工作多么负责、多么重视!”

我发现大胡子精在刘宝面前总是特别殷勤,简直是嘘寒问暖。“刘宝不要走那么急,来,吃串葡萄再走……可不要感冒啊,披上这件衣服。”刘宝说:“你『操』的心太多了。”尽管这样,大胡子精还是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那是一件挺好的风衣——披在刘宝身上。刘宝瞥他一眼,穿着走了。

大胡子精离开时对我说:“你们要好好照顾她呀,她还是个单身汉哪。”“是个单身女子。”“对,单身女子啊。”

阳子与刘宝熟了,经常跟她开玩笑。有的玩笑稍微过火一点,我就阻止阳子。阳子说:“她是一个很开通的女同志,你们不要那么小心谨慎的,我们俩在一块儿谈得可好啦,她可不是别人想象的那种人。在基层工作惯了,接触的都是些很粗鲁的人,太文气了不行,有时她还主动说句粗话什么的。”

我说:“胡闹。”

“真的,只有粗话才能让一些基层的同志服气,如果老是文绉绉的,他们才不听你的。她负责的是一些很重要的工作,必须学会说粗话。不然工作局面打不开。”

“你这是什么鬼理论!”

“真的,她是极力克制着才在我们面前不说粗话,有时候忍不住就要蹦出一两句来,你会慢慢习惯的。”

也许阳子的话是对的,因为我发现这个长得很秀气的胖姑娘,果然在关键时刻颇有几分帅气。有一次镇上的一个干部来这里商谈购买一套榨汁机的事,刘宝好像有点不同意,竟然发起火来,伸手指着那个五十多岁的人说:“你他妈的搞了些什么?你妈的!你自己定得了吗?我以前怎么讲过?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能如期完成我就撤了你!”

阳子在一边对我伸伸舌头,一会儿又凑过来说:“你看她什么都敢讲是吧?大闺女特别棒,所以才负责这么重要的工作……”阳子做了个鬼脸。

我想这个姑娘尽管粗鲁,但仍不失其可爱,她把温柔藏在了那副严肃的面孔下。有时我看她见到阳子就流『露』出一丝丝母『性』的温柔,凑到一旁,甜津津地看着阳子作画。阳子说:

“小刘,我给你画上一幅吧?”

我更正阳子:“你应该叫大姐、刘书记,怎么叫小刘呢?”

刘宝腼腆地一笑:“就这样叫好了,他喜欢怎样就怎样吧,这个小家伙。”

阳子不做声,笑了笑,开始作画。

事后阳子对我说:“你知道什么?她是很大的姑娘了,就喜欢在前面加个‘小’字。”

“你这个鬼精的家伙。你要矜持一点,要知道这是与我们联合工作的地方领导。”

“晓得。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吕擎有一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你还是应该多嘱咐阳子几句,最好不要让他过多地跟刘宝接触。你知道他过去跟万磊是好朋友,说不定多少染上了他的一些『毛』病,可千万不要闹出别的事情。”

我看刘宝倒是乐于和阳子在一起,大概很喜欢他的画吧。阳子给她作了好几张素描,显然把她美化了一点,比如不『露』声『色』地把她画得稍微瘦一点、更多地保留和突出了她眉宇间的那股英气……在阳子的这些素描面前,谁都必须承认刘宝的端庄、温柔和清秀——不过它们没有了她本人那么多的野气和严厉,仿佛缺了很多似的。刘宝骂起人来很凶,她火气大时,骂那些基层干部差不多要跳起来。天哪,幸亏她现在还是个独身,如果谁娶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我有一次对大胡子精说出了这个担心,大胡子精哈哈笑了:“老伙计算你说对了。有一个教师,是研究生毕业,很漂亮,个子高高的,是学中国语言文学的,经人介绍和刘宝熟悉了。两人搞了半年,后来就吹了。你知道为什么吹了?”

我听着。

“那个人跟刘宝谈了半年,想亲她一下,她就火了,一个耳光打过去……‘臭『毛』病,还想来这一套’!”

我觉得大胡子精一定省略了一些细节。

“那个教师报告了介绍人,介绍人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行为?男教师说:‘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想接个吻。’介绍人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动不动就和人家亲嘴儿呢?人家还是个大闺女,又是这个地面上的领导,对她可得格外尊重啊,我再去说说看吧,看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就这样介绍人又去劝刘宝,刘宝说:‘这人是个流氓。’介绍人说:‘姑娘书记,你可不能这样讲啊,事情有开头就有结尾,再正派的女人早晚还不是要和男人亲嘴儿?你也不能这么刻板,再说他在单位里不错,谁都夸是个老实孩子,又有学问,你们结合到一块儿不是挺好吗?’刘宝说:‘臭美,跟他结合?他应该先跟工农结合。他有知识,他那点知识还不够我们这些基层工作的同志一口吃的……’”

大胡子精讲得手舞足蹈:“那个男同志没有经验噢,对付刘宝这样的同志,你来那一手还行?弄出那一套软绵绵的资产阶级情调,那还行?跟刘宝这样的同志你必须板起面孔,先训她,立足点要高,三两句就把她训服了。”

我心里想大胡子精不愧是她的领导,极有经验。我说:“人家跟你不同,你是她的领导,当然可以居高临下了。”

大胡子精一拍腿:“你算说对了,刘宝很尊重领导同志,我只比她大半级,可也就是这半级,起了关键作用。我的话她很听,我说一不二,让她把这份文件好好看看,她就会连着看上两遍;我让她快点到市里去解决个什么问题,她转头就走,没有汽车也一样去。这个同志啊哪里都好,就是太那个了……”

大胡子精叹息起来。我问怎么了?

“嗨,太拘谨了,不开窍啊,要不能养这么大?”

我想起了大胡子精以前所说的宽脸的“谣言”——可见那也不一定就是谣言吧。总而言之他们这时在我眼里都很有趣。无论刘宝怎样粗鲁,她始终还是一位柔和的女『性』。我想她在另一种环境里生活,也许会形成完全不同的『性』格。

有一天一个小学生到葡萄园里来,那是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可爱得很,穿着一件制服短裤,『露』着两条粗腿,膝盖那儿的肉显得很多。给他一串葡萄,他就吃起来。这时正好刘宝也来了,在孩子旁边,她一下就把那个小男孩抱在怀里。小男孩叫一声阿姨,她就甜甜地应答,使劲抱着他,吻他。小男孩也许被这种温柔给打动了,像对待母亲一样,紧紧地伏在她的胸前,嘴巴不由自主地一下下亲吻着她的衣服……刘宝被打动了,她的手在孩子身上抚『摸』着、拍打着,自语说:“多好的孩子,多好的孩子……”孩子毕竟有点大了,半个多小时过去,刘宝给压得气喘吁吁,脸上渗出了汗珠。那一会儿我想,她如果有个孩子,会成为一个多么温柔的母亲啊……

武早渐渐进入了酿酒师的角『色』。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酒厂的问题。夜间睡不着时,他就敲我里间的门,笑眯眯地提来一瓶酒,“这是味美思,来一点吧。夜真长,不喝点酒怎么行呢?来一点。”

他抚『摸』那个酒瓶,“这种酒你以前肯定没喝过。”

“我喝过。”

“你能品出那种美妙滋味吗?这是我的得意之作。”

他告诉我,他曾经携着他的酒走遍了大半个欧洲……我一直觉得这种酒的名字很美,这时就请教他。

“这是两个古代德文合并起来的,wermuth,直译过来就是‘保护勇敢的精神’。”

“它能够保护吗?”

“那当然,喝了以后就有了这种精神。古代的一些勇士,他们为了保持英勇无敌的那么一股劲头,就喝这种酒——果然管事儿。”他小心地一旋顶部,瓶盖的粘连点啪啪挣脱。他的大手、粗粗的手指关节,显得很有力气。印制精美的酒标在他手里转了两下,倒了一下手,然后又回身拿来两个高脚酒杯,“它要倒在这种酒杯里——信不信?”

他给我添了半杯,又给自己添了半杯,整个动作连贯、洒脱,简直是一个艺术家在表演。

我以前喝过这种酒,记得有一种特殊的『药』香味。这一次我故意喝得很慢。甜味,香味,奇特的香味——它在舌尖上停留了一瞬,接着在满口里『荡』漾开来。那确实是一种特异的香气。他喝了一口,说:

“你知道吗?我的味美思才是最棒的,它的配方有几次调整。我这儿第一次使用了中『药』大黄……”

我愣了一下。

“外国人可不敢使用大黄,那是一种有劲的泻『药』,他们怎么敢用?大黄在我手里才玩出了花样……”

“这种酒的配方都是大致相似的吗?”

“开始是,后来就有很多差异了。比如说我手里出来的味美思,要选用最上等的白葡萄酒,每100升里掺用75升,麝香葡萄酒15升,再来中『性』白兰地10升,然后再加上各种『药』料浸泡——那『药』料啊,可就是个秘方了。”

“你都加了些什么『药』料?”

他眯眯眼睛看我,像终于下了一个决心:“开始的时候我加大茴香、苦橘皮、菊花、豆蔻、白术,还有那东西——肉桂……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懂。当然好吧。”

“还有藏红花,不过这得是真正的藏红花,从西藏运来的才可以。”

“我们喝的这瓶酒里有吗?”

“绝对有。你能喝到藏红花的香味;苦味你喝不到,你没长那样的舌头……外加一点花椒根、『迷』叠香,加上鸢尾——鸢尾你知道是什么吗?”

“就是我们平常在芦青河入海口看到的鸢尾花吗?”

他点点头,“再加上白菊、芦荟、覆盆子、威灵仙,加上香草。它们的比例我不告诉你——告诉你也听不明白。”

“听起来蛮诗意的。用这些东西来造酒当然是很棒的了。”

“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让你来搞,只会弄出一种邪里八道的怪味儿,谁都不敢喝你的酒……有时候我还加上苦艾、紫苏叶、丁香,加上小茴香、龙胆草、公丁香、紫扣,最后加上酒花。你不知道,有一次我还加上了苦黄栋木……”

我有点吃惊:“这么好的酒里也有苦艾吗?”

“那当然,你别瞧不起苦艾,它在造酒史上可是一味了不起的宝贝啊。你知道苦艾酒吗?”

“你说过嘛,怎么会不知道。”

“美国佬喝什么苦艾酒——那就是加了这种苦艾。”

“苦艾酒就是加了苦艾吗?”

“那当然,有时间的话我造一点给你喝——晚上就我们两个人喝……”

武早一谈起酒就兴致勃勃,没有一点不正常的地方了。我们呷着味美思,最后不知不觉竟喝去了半瓶。我的脸开始火辣辣发烫。他把剩下的半瓶装到自己口袋里,我以为他要回去睡觉了,可他并没有走。他拍拍口袋说:

“多棒的酒,你忘得了它吗……有一天晚上,她,就是象兰,突然敲我的门。我开了门,她就揣着这么一瓶味美思来了。那时我们分手已经很久了,她不理我,也不到这儿来。平时我打开宿舍的门,真想在屋子里堵住她——你知道我们都有屋子的钥匙——一次也没成功。这天半夜她揣了一瓶酒自己送上门来了。我知道她过得也不容易,可爱的‘小人儿’。我说让我们增加一点‘勇敢的精神’吧,拿出了酒杯。我们俩就那么对饮。我把小炉子拨旺了,好像是秋末天气,有点冷。我们俩在小炉子旁边喝酒,老长时间不说一句话。一直喝了半瓶,这话才多起来。我说我的‘小人儿’,你一个人在这么冷的天里揣着一瓶酒跑来跑去,多么可怜!让丈夫搂着你好好地睡上一觉多么棒。那时候我忍住了自己心里的什么,说话很沉着。我说‘小人儿’,你不想我吗?你这个小家伙,你看你一个人半夜里揣着一瓶酒,怪寒酸的。你该让丈夫用棉大衣包裹起来,来吧!这小家伙听了,真的跑到我的膝盖上。我的大衣很大,那是打猎时穿的一件。我敞开衣襟把她包裹在怀里,嘿,这小家伙啊,立刻让我全身颤抖。她说多舒服啊武早,你让我回来吧!我说我天天让你回来。她说不,我是说你要像我们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样大大咧咧的,再也不要责怪我,不要阻止我跟好朋友在一起——我听了把酒杯差一点捏碎了。她竟然让我答应和那些臭流氓在一块儿闹腾……她啊,那么好的一双眼睛让泪水弄得红红的。我说象兰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里难受,我把你当成了心肝宝贝,从来就是……喝酒吧,别哭,喝它一夜,喝到天亮。我一杯她一杯,后来把屋里剩下的酒全喝光了。她倒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怕弄醒她。后来我想把她抱到炕上,解了衣服,搂着她睡几个小时。我很久没有抚『摸』她赤『裸』的身体了。可是我没有,我生怕把她弄醒,就这么抱着她,我想她真像我的孩子。‘小人儿’你好好睡吧。就这样我一口气抱着她待到天亮。天亮了,我仍然没有动,就这么抱着她。后来太阳升得老高了,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那时我只想好好看看她,我想这个‘小人儿’离我这么久了,看看她变没变。阳光下边,她脸上抹了一点红『色』,不知是酒『色』还是霞光。她还是那么年轻,她不会老,你看我多老了,额角蜕了不少头发,白发也有了。这小家伙倒越活越年轻,我实在忍不住,亲了她一下……她给弄醒了,一醒了就笑,说哎呀好舒服呀,在你怀里好舒服。我说那你尽管来家。你要知道这才是你的家,再也不要到处『乱』跑了好不好?她点头,盯住我。她是醉了。她还没有醒酒……再到后来她的酒醒了,一醒了就离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老伙计,就这样,我的‘小人儿’离去了,我嘛,大概也要离去了……”

他说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揣着那半瓶酒,走出门去……

酒厂发展顺利,不仅是扩大了生产能力,而且正瞄准了高档酒。武早终于施展出他过人的才能,这让我大大松了一口气。我想一切都会好的,他总算没让那条紊『乱』的神经把一切都毁掉。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大胡子精带来了不好的消息——这家伙喝醉了,踉踉跄跄闯到我的屋子里,一进门就嚷:“坏了,这家伙向我们下毒手了。”

“谁?”

“谁?还有谁,就是凌春利。这个家伙仗着有后台,先是威胁我们,不让我们扩建酒厂,再到后来你猜怎么?那些搞质检的、管商标的、管计量的,都跑到我们这里来挑刺了,还说我们的‘校办工厂’是假的,是一张假牌子。怎么讲也没用,送礼也没用,关节硬是打不通了。”

我有点吃惊:“凭你和刘宝都不行吗?”

“刘宝?谁也不行。刘宝还是闵小鬼的远房亲戚呢,那也没用。你想想,那个闵小鬼在关键时候还不保护凌春利呀?这家伙在小城一手遮天,这里的工作长期开展不起来,主要是因为这个混账挡路。”

他大骂起来,这一发火就抖搂出了好多事情,说什么凌春利的妹妹跟那个闵小鬼不太正常——“有这种关系还不向着凌春利?谁不知道他的把戏,装模作样,满口好词儿,实际上心狠手辣。我敢说我手里就捏着他的一本账,他的经济问题总有一天要抖搂出来。这家伙是一个小鬼,自己会开车,瞒着司机给一些要人送礼,他送礼可不是十斤八斤海参,都是用大苹果筐子装啊!”

大胡子精快气哭了,哼哼着,“本来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我跟你讲过,他爹是个焊洋铁壶的,他兄弟四个数他鬼,也数他的官做得快。其余三个有的上马蹄掌,有的修钟表,有的在外面烧锅炉,后来都被他捣弄出来了,还一个一个做了小官。他爸原先看他聪明,本来要把手艺传给他,结果他焊了几年洋铁壶,到后来把家什一扔,拍拍屁股进了工厂,不几年又进了什么委员会,溜须拍马蹭蹭往上升,一转眼又当了副市长。他爸可比他好多了,是个老好人,除了焊壶之外还捎带给人割鸡眼。俺爸早年闯关东走了不少路,脚上有一个鸡眼,像杏子那么大,连路也走不了,就是他爸给割好的……”

我让他坐下,他还是嚷:“他爸的好名声就让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毁了。这家伙总有一天要遭报应,现在是五毒俱全。他这回注定要给我下绊子了……”

我劝他不必太忧虑,慢慢想想办法……

大胡子精只是吼叫:“他以为我是好惹的吗?我是知道他底细的人,他轻易也不敢碰我,如果把我惹急了,我把他的老底一翻,还不够他受的?我到时候就敢指着凌春利的鼻子骂:你他妈的这官儿用什么换来的?咱从头揭揭才好……我只要豁出去了什么都不管。这会儿照干不误,过几天暖和一点,我准备打发武早到南山去看设备……”

接着又谈起了宽脸,骂道:“那也不是个好东西,老打刘宝的主意,还往我身上抹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刘宝告诉我,她最瞧不起的就是宽脸,那家伙走起路来像鸭子一样,刘宝该一脚踢到他两腿中间,让他老实几天。哼。”

《驳夤夜书》

[论腐败]

我希望不要将如下言论视为一种反讽,而应看成立足于现实与历史研究的一个理『性』文本。更不应看成是一时的激愤之言,而应该以学术的、平等的和冷静的心态对待之。如果能够如此,笔者也就欣慰了。

我认为一个时期一个国家乃至于一个社会,腐败不仅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必须的、有益的。也就是说,一个飞速发展和充满活力的社会,不可以也不可能没有腐败。现在,我们至少在一小部分人中、在私下里赞扬一下腐败是完全必要的。但这要有个方式和范围,不能将这种理论『操』之过急地普及到群众之中,以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和惊慌。就像任何不够通俗或过于高深的理论难以让民众理解一样,关于腐败的好处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到的。

人『性』是腐败的温床。一个充分人『性』化的社会,腐败才会盛行起来。如果连起码的人『性』都不具备,又去哪儿找那么多的腐败呢?人的欲望要求是强大而合理的,欲望当中难免就要包含一些掠夺『性』、投机『性』和攫取心。这是推动物质社会甚至是精神社会向前发展的巨大的、不可替代的动力。如果运用得好,并且对这种力量适当地加以转化,我们的生活将变得更有活力也更有张力。这就好比经过发酵的某些高蛋白制品——其实大多数高蛋白都可以这样处理——如腐『乳』咸鱼豆豉等,一旦腐化技术运用得好,它们也就变成了人人皆知的美味。说白了,一个高速发展且不可限量的、巨大能量涌动的时期,就相当于施上了神奇的腐化技术的臭豆腐坛子——一旦开了盖子的一天,大家也就等着享受那种美味吧!

我对于攻击腐败且不遗余力者有相当的话要说。不管其用意如何,他都是不甚理解社会发展原理、不懂客观规律的人。当然我们不能公开提倡腐败,而是要装做积极批判的样子才行。具体怎样『操』作,那就要看我们的水平、我们工作中的高超艺术了。有些腐败可以反,有些则要明反实保;还有些则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就因为一切都要以经济发展的需要、以社会实践来检验和考量才行。你们看看世界上哪个清廉的典型会是高速的经济发展体?而哪个飞速发展的经济区域又不是大腐败成堆的地方?没有腐败,也就断了做某些好事儿的路子,因为一旦正路走不通,再大的事业都不能搞了。只有腐败才能给一部分人『操』作的空间,才有可能让他成功。死板教条倒也杜绝了腐败,可又能办成什么大事?那些心眼多的人、不那么老实的人、相对勇敢一些的人,让他们多得一些好处,这既是必然的又是合理的。试想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不付出就不能收获。有人生『性』胆小懒惰,不敢冒险,又对冒险的人、对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心中不服,大喊大叫,实在是可耻的行为。

腐败可以造成巨大的贫富差异,可以让人愤愤不平,甚至严重者还可能闹出一些『乱』子。但这仍然是利大于弊。人的奋斗精神往往来自相互攀比,人的超常的进取心也来自这种攀比。愤怒出诗人,愤怒也出大财主,出大企业家和大富豪。所以把整个社会抹得平平的,也很快就变得一穷二白了。什么叫社会的活力?活力就是不安于现状的力,就是急躁蹿跳要拼要抢、要冲上去干一家伙的那种力。说白了就是人的各种欲望全部调动起来——那样的一种状态。这一天的到来,也就是飞速发展的开始,所以说这一天好不容易才盼来,可见它是多少人流血流汗、为之一代代顽强奋斗不怕牺牲的结果。因此,我们可千万不要叶公好龙。

大家都不腐败,都做个老实的好孩子,也就等着自取其辱吧。旁边的人,其他民族的人可不像你这么老实。老实就要挨打,打得你疼了,你也就知道该怎么干了。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就是这样简单的原理。一条大河总是泥沙俱下,它能把那么多土石搬运到大海里去,能创造移山造地的奇迹;一条小河清清的挺讨人喜欢,可是它有那样大的力量吗?你要创造世界,你就不能害怕混浊的大河。有时候一个大的腐败分子抓进去了,大家立刻拍手称快,其实也不妨换一个脑筋想一想:他也是为我们社会的发展做出了牺牲。他失去了自由,可是他搞活了、激怒了、搅动了多么大一块地方啊。他曾经让多少人在愤愤不平中立起直追,又激发出多少大胆的想象!如今他作为一个坏的标本放在了那儿,完成了自己阶段『性』的、不光荣的使命。

在一定的范围内,有的腐败分子不光不招人恨,还十分受当地群众的喜爱。有人对这种现象惘然不解,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其实原理不说自明,即他们做小恶而积大善:让一个地区迅速富了起来。你们可想而知,当一个地方的人吃上了美酒佳肴,住上了高楼大厦,玩上了梦中神奇,一个个从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再说其不法所得说到底也就是那么多,而他们为一个地区注入的活力,他们作为一个致富的榜样的力量,却是很难用金钱来衡量的。一个腐败分子即等于一部高效运转的欲望的机器,他轰轰烈烈地过完了自己的一生,辉煌过了,也就可以了。

说到法律和有关的一般『性』规定,大多是针对广大群众而言的。有些道德约束与具体解释也只能如此。它们对于具有更大才能更大能量的人来说,是并不实用的。但我们又不能为这一小部分人制定出一部特殊的法律,那样不仅麻烦,而且还会引起诸多非议。我们不光不能这样做,相反还要无时无刻地提醒人们: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样大家才会高兴,才能放心地睡觉。至于说实践中怎样去掌握法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就要『摸』着石头过河了,一句话,要在实践中行得通才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这个千万不能忘记。谁忘记了这个,谁就要跌大跟头。打个简单的比方:那些杀了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家伙,肯定是杀人犯;那些杀了上万人甚至是千百万人的家伙,很可能成了大英雄呢。可见法律在对待杀人这个问题上,要人人平等都是很难的。杀人之大恶尚且不能平等,其他事项又怎么平等?

但我们仍然不能公开提倡腐败。因为实际上也不需提倡。只要能够保持人『性』解放的那样一种社会机制,有一个人『性』的温床,腐败自然而然就会滋生出来。生存有欢乐也有痛苦,这是没有办法的。我们最后只好学学那个外国人高喊一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当然,他这样喊,是因为当年有些保护他的人。他当时既博了个口彩,又没有任何人身危险。现在也是一样,现在我们也可以那样喊,也一定会有人出来保护我们的。

[批驳]

需要警惕的是,他开头一再让我们不要当成反话,那即是心里有鬼!其实这就是反讽,就是攻击我们的社会黑暗!哪有公然提倡腐败的?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假疯该罚,真疯则要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我们改革开放以来,制定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深得广大群众拥护的反腐措施。据不完全统计,仅今年上半年,我市已经结案的大小腐败案件,已达三百四十二起,难道说我们反腐的决心还不够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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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社会最大毒瘤说得天花『乱』坠,说得居功至伟,不禁让人怒从心起。试问我们至今所取得的伟大成就,全是因为腐败不成?不,而是我们痛击腐败的结果。让那些腐败分子逍遥法外,是他这一类腐败分子乐观其成的,同时也是白日做梦。我们开放搞活的目的,是让人民大力发展经济,而不是非法获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古训。什么是“道”?即法律和社会公德。一旦违背了起码的社会良知,拥有再大的财富都不是什么光荣,都将不被人所尊重。

作者巧舌如簧,将最大的功劳都归于几个宵小,岂不知这种颠倒黑白不仅不能说服我们,反而让我们看清了腐败屡禁不止的真正根源所在。其中或者有一部分人在为不法分子制造理论借口。这种理论一旦形成,哪怕在极小的一个范围内传播,都会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我们的精神文明建设绝不允许散布这种言论,也不允许任何人将这种思想渗透到社会上。他其实是夸大了发达国家的不法现象,将局部的而不是整体的状况加以渲染。事实上那些发达地区一旦有了腐败出现,就会用各种办法揭『露』出来——如果不揭『露』他又怎么知道呢?这种揭『露』就是反腐!可见反腐在全球任何地方都是光明正大的、获得法律保护的、群众大力拥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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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宁可要平均主义的清苦,宁可过得不太富裕,也要社会的清廉!不清廉,毋宁死!像现在一样的贫富差距,富者富死,穷者穷死,就是人间地狱!而人民的地狱,就是少数人的天堂!

该文作者,一定是这样的少数人。我们要把你剃了『毛』,再扔进粪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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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从人『性』深层分析了腐败不可避免的现实原因,我认为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他的另一个可贵之处就是直率的『性』格: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这种观点有人憋在心里不说,而他一下就直通通地说出来了,让人觉得惊喜。当然他可能也发了点财,但不会太大,因为我发现他仍然是比较焦急的样子。如果是一个大财东写的,就会更平稳一些更含蓄一些吧。他想让全社会为腐败开一点绿灯,或多一些理解,以便他这一类人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其心情可以理解,但这样讲未免也太直接了一点。他应该多举一些富了以后反哺社会的例子,那样的话就会博得更多的同情。如果只是一心想要发财,那么就会让多数人听了不舒服:可想而知最终能发财的只是少数,多数人等待的还是他们能更多地贡献即反哺一点才好。看看发达国家的例子就知道,那些发了大财的人,其中有一些可善良了!这些人办了许多慈善事业,盖学校又捐孤儿院;还有的本来是巨富之人,就为了搞慈善,结果搞上了瘾,搞得忘了自己有多少钱,结果最后也变成了穷人!这样的例子再多一些大家就高兴了,因为谁不想让富豪再变回穷光蛋啊。

总而言之,想法让一些人拼命富起来是对的,但要有一个总体的规划;也就是说,要有一个让富人把财产拿出来的办法。以前,我是说解放前后的办法太猛了太急了一些,那就是打了分了的快速了断法。这个方法的优点是比较快,有的地方一夜就能解决问题;缺点是有违法律程序,积冤也太深,他们骂起人来也够狠的,有的后代总要愤愤不平。另有一个办法就是启发他们自觉自愿拿出一些,并树立一些正面的榜样。实在不愿拿出来的,再找找他们的茬儿也不迟,比如查一下,看看有无偷税漏税或其他不法经营的问题——要找总能找出什么来,一旦找出来,就要狠狠罚他,让他倾家『荡』产!这也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这个办法的缺点是麻烦,要知道查一次并且做到证据充分,以理服人,也要花去相当多的工夫,成本还是比较高的。

我的个人意见是,此文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讨论,适当吸收其有益的部分,剔除糟粕。关于对付腐败的方法,除了查处,再就是疏导。这篇文章有利于我们从疏导的角度看问题。总是狠巴巴地对待腐败,时间长了,可能也会阻碍社会的发展。如上观点仅供参考,并欢迎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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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学术研究之名,行贩卖谬论之实,是早已有之的一种伎俩。为腐败唱赞歌者,必为腐败者。着人在税务、项目承包、工程招标、集资、走私以及黄赌毒诸项严加追查。无论涉及到什么层级的人,都不要顾忌,而要一办到底,决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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