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忙着照顾姜小姐,没来得及禀报……”
“糊涂,四爷既然难得来了,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代。”顾心责备道,“耽误了事情怎么办?”
其实宋恒几乎天天来,哪有什么重要的事。
有时候就是待在顾心跟前闲坐而已。
顾心转头对姜姑娘抱歉:“对不住,怕是四爷有要事,你先歇着,我去看看!”
然后她脚不沾地,撂下对方就出了偏厅,去正屋见宋恒了。
“顾婶婶……”
姜姑娘目瞪口呆,半天都是顾心在说,她全然说不上话,竟没有机会将顾心拦下。
合着她这一天的功夫全都白做了吗?
顾心出偏厅就放慢了脚步,嘴角淡淡勾着,暗自冷笑。
这姓姜的丫头敢跑到她家门口做戏,那就看看谁更会做。
一个杀人未遂的歹毒丫头,她不过是晾了其一天而已,已经很仁慈了!到上房见了宋恒,宋恒问:“那姜家的过来找你做什么,可说了?”
顾心笑道:“说是要来求我救命。四爷,难道是你对人家做了什么,把人家吓得跑到我这边求恩典来了?”
宋恒淡淡冷哼:“将她叉出去就是,安顿下来作甚。”
“姜夫人还是你三嫂呢,我一个未过门的,于情于理都不能把姜夫人的亲戚轰出门,让人知道了反而议论我。与其正面轰人,我更愿意背地里打闷棍。四爷觉得我奸猾歹毒么?”
顾心抿着嘴开玩笑,宋恒因姜姑娘惹出的那丝不悦顿时烟消云散,和颜道:“你为宋府着想可以,但不要委屈了自己。此人害过你,你怎样对她,事后我都可以给你收尾,没人敢议论你。”
“多谢四爷。”
顾心很感激宋恒这份体谅。
她问起宋恒,问他到底怎么对付了姜家,赵青青说的那些消息属不属实,是不是宋恒的动作。
宋恒听了,赞许点头:“奉恩伯门路不少,这样快便打听出了事情大略。这份机敏算是勋贵之中少有的,赵家能做到今日的地步,多亏这位老爷子善于经营。”
顾心讶道:“如果赵青青所说属实,那姜家这回是要倒大霉了?”
“看他们造化。”
“真是四爷做的?”
“是他们自己过往里做了恶事,我不过着人帮他们翻出来而已,可不敢居功。”
宋恒眼底闪过清冷。
赵青青所说只是表面能查出来的罪过,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私隐,宫里去查的人都三缄其口,谁也不敢轻易往出透露,奉恩伯再厉害,未必打听得出来。
现在这些底细除了慈宁宫里的一些心腹,也就唯有宋恒最清楚。
本来就是他安排的!
那姜家别院,近两年都是三少爷姜浩在那里占着,养了几个姬妾,还安顿了一个青楼出身的外室,并几个清秀伶倌,日常里人来人往,门户并不严谨。
庐王的内侍兰心就被宋恒派人做了一番手脚,放到了那里。
自然有蛛丝马迹的线索让宫里追查的人“无意”中发现。
等宫里在姜家别院翻出了兰心的尸首,又盘点出了好些庐王的私物,以及宫里头的贵重器物,那接下来的事,也就不用宋恒特意做什么了。
姜家这些年藏污纳垢的一些恶事,火速被翻上水面,都是言官御史们最喜欢揭发的那类事,足够姜家罢官。
再加上得罪了慈宁宫。
更有姜家私下里扩张庄田,侵吞挂靠的田产之事,与当今章宰相正在力推的量田国策唱反调,堪堪可被揪出来树典型。
一桩桩,一件件,姜家这次不倒才怪!
宋恒是为媳妇出气没错,但说到底姜家是三哥的岳家,但凡有转圜余地,他不会动姜家的根本。
可谁让那姜家的家主不识抬举,他把姜姑娘伙同哥哥谋害顾心的证据切实摆在其面前,姜家家主竟然不肯认错,反而咬定了是顾心这个未过门的宋家媳妇心怀叵测,故意挑拨宋家兄弟间、以及宋姜两家的关系。
宋恒头脚离开了姜家,后脚,姜家家主就处置了几个涉事家奴灭口,而且连夜派人前往直水县,去抓顾心过往的把柄去了,这后续,明显是要在顾心的人品名声上做文章。可惜这法子没能得逞,宋恒手下的人早把姜家派去直水的人半路截了,问清口供,打了一顿丢回姜家门口。
这也罢了,姜家还动用军中关系,暗中在边地某城大肆敛财,悄悄送到庐王的乳兄手里去,投靠庐王的关系,为此还掀掉了几个以前的同僚,那可都是宋老侯爷的旧部。这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自从姜家不能再靠宋家上位,没几年他们就搭上了这条线。
宋恒早就想敲打警告姜家,这次,是姜家自己非要往火坑里跳。
那就怪不得他手狠。
当然这些事,他不会尽数说给顾心听。
顾心高高兴兴做她的生意,高高兴兴嫁给他就好了。费心的,危险的事情,他当丈夫的,自要一力承担。
“四爷,已经够了,谢谢你替我报复他们。”
顾心感激宋恒的撑腰,请他收手,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她对报复的定义,“……虽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姜姑娘谋害我,我不想忍气吞声。可是我福大命大,到底是没受大苦,冥冥中若有神佛眷顾我,想必不愿意看到我报仇过度。听赵大小姐说,姜家这回还有掉脑袋的危险——我不想背上人命。”
做人,恩怨分明,身前身后都别留债。
顾心想干干净净,轻轻松松地活着。
“若只是姜姑娘害你,姜家不会一败涂地。还有其他牵涉朝堂的事,与你无关,你不用往身上揽。宋家不能要这样背地插刀的姻亲,便没有这回的事,早晚我也要收拾掉他们的。”
宋恒说起这些,嘴角是冷冷的弧度,看得顾心心里头打鼓。
“若是公事,那我不随便多嘴了。只是今日姜家姑娘求到我跟前来,我该怎么打发她,四爷帮我定个章程?”
宋恒道:“她是僭越,你随心意处理便是。”
顾心点点头,表示懂了。
又问起庐王的事,宋恒不说详细,只让顾心该做什么做什么,准备好出嫁。
“今天逛街时,我相中了一个店面,回头若是能谈着租下来,我的衣服铺子可就要开起来了。还有建庙的事情,先前武靖侯夫人已经定了,说要捐一尊地藏像,那就建个地藏殿,我已经约了工匠,过两天就去丈量土地,参谋殿宇图样。还得请李世子帮我盘铺面开餐馆呢,还有二夫人想要的胭脂水粉生意……我该做的事情可多着呢!四爷让我准备出嫁,是让我准备什么?”
顾心偏着头,半挑衅地望着宋恒。
宋恒靠近一步,“你是说,你忙得没有时间备嫁?”
顾心笑着默认。
“那不打紧,把你自己准备好,便是了。”宋恒上下打量她。
他的目光让顾心不由脸红。
这个人,说起正事一脸吓人的冷,可谈起私事,说着说着就不正经起来。
顾心这些天在京里,也颇听了一些关于宋恒的传闻。
外头人都说这是位不通人情的杀神,最是心狠手狠,是一等一不好惹的主儿。
可是宋恒日日来她这里,就算不亲手端茶端饭伺候她,也是很日常地一同吃饭、说话,或者相对默坐,越来越像是个正常的男人,要和她居家过日子的。
顾心感觉自己都开始习惯他的陪伴了。
此时听到他有调笑的意思,顾心脸一红,觉得自己未免太挫了些,难道还怕他不成?
便笑着接话:“我自可把我自己准备好,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把你自己准备好。”
说完,也装出意味深长的目光来,盯着宋恒看。
宋恒又上前一步,声音低了几分,“我要如何把自己准备好?”
他这声音的低沉程度,让顾心胸腔里头一颗心扑通乱跳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