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主家彼此不太对付,明天多半要拿两边的演出唱个对台,汪天吼主动道:“明日我们演此时临安正火的封神戏,太师还朝。”
白鹏飞明白汪天吼这是主动示好,将自己的戏告诉对方,避免双方准备同样题材的节目。
因为如果是同样题材,哪边观众更少就会被大家理解成哪方的艺儿不如对家,对输的一方造成名声上的损失。这就叫对台戏,这时代的对台戏一般是不死不休的,因为失败后损失的名气对于艺人和班社来说代价太大,就像当初鹏程社的《捉放曹》对上吉庆班的《关大王月下斩貂蝉》一样,吉庆班的戏输了之后直到班社解散他们都不敢再排三国戏,因为观众已经默认鹏程社的三国戏比吉庆班好,而吉庆班的三国戏只是二流,谁愿意去看一场二流水平的三国戏?
白鹏飞对汪天吼的态度感觉不错,也忙道:“我明天不说三国、史记、封神便是。”
听说他不碰大场面的历史题材,汪天吼连连道谢。他们这算是彼此有了个默契,虽然明天张狗儿和张文辉还是要比拼,他们也会拿出浑身解数演出,但两边的艺人间起码不是唱对台戏,不论谁输谁赢都不会让对方艺人丢了以后演一类节目的权力。
汪天吼想了想,问道:“白先生接下来是南下?是北上?”
白鹏飞道:“我们要去泰州。”
汪天吼道:“这么巧我们在泰州也接了个堂会,三日内启程,先生若不嫌弃,此处事了可以同我们小班一起北上。”
白鹏飞和杜妙隆对视一眼,他们虽然装成游方艺人,但毕竟两个人的目标还是有点醒木,混在皮影戏班里显然要更安全点,白鹏飞连忙表示同意。
汪天吼也是有自己的想法,此时的皮影戏还在早期阶段,虽然初步形成了唱腔等体系,但还没完全脱离“看图讲故事”的形式,表演方式比日后的皮影呆板不少,同时对于演员讲故事的能力要求很高。从此时皮影戏还有一个称呼,叫“隔帘说书”,便可以看出它们对说书能力的要求。汪天吼邀请白鹏飞同行,除了为了交个朋友外,见过白鹏飞的说书功底后,也是觉得如果白鹏飞和他们一起走,顺道难免演几场,白鹏飞如果愿意参加演出能帮到不少忙。
两边说定,汪天吼才带着汪玉儿和余长开离开,这时张家人早准备好了晚饭。
白鹏飞和杜妙隆上桌后见这餐饭的标准着实不低,在农村,唱戏可是正经手艺,请个艺人到家里,吃的伙食至少也要达到和请来的木匠和泥瓦工一样的标准。
今天白鹏飞的演出让张文辉高兴不已,明天还要指望他帮忙长脸,所以张文辉特意让女儿多做了几个好菜,桌上排开了咸鱼、炒鸡蛋,甚至还杀了头肥鸡。
家里吃饭,女人小孩是不能上桌的,但因为杜妙隆是外面来的艺人,张家人对她上桌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张文辉的女儿和几个外孙都在厨房里吃。
张文辉和张四金则在外屋,两人一晚不断端着杯子和白鹏飞与杜妙隆劝酒,说些夸奖白鹏飞演出精彩的话,无比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