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华的心荒芜一片,本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但是宇文婵产下了一个痴傻孩子的事,她亦有耳闻。想起曾经与她相处也算和睦,又都是为人母的一片苦心,所以也多有不忍,便稍作打扮,去了九鸾殿。因不放心琮儿,便将浣瑾留了下来,只带着几个寻常的宫婢随侍。
还未到九鸾殿,便看到宫人纷乱作一团,殿内有器物碎裂的声音,乳母抱着琅琊王,不知所措。十个月大的孩子,生得白白胖胖,五官十分可爱。只是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毫无神采。妙华有些心疼,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抱了抱。“滚开,都滚开,你们都想看本宫的笑话吧,本宫生下这样一个孩子,自然是受了冷落。你们若是想着攀高枝,便去伺候桐羽宫的那位吧!”
乳母不安地看了眼沈昭仪,只见她面上毫无表情,仿佛是一点都没有入耳一般。
侍候在侧的人一个个都被赶出了殿,宇文婵的哭声十分尖锐,好像夜枭的叫声一般。这样的痛苦绝望,妙华可以感受得到。于是,她便对着战战兢兢地宫人道:“你们先退下吧,本宫去劝贵嫔。”众人如遭大赦,匆忙为她打开了殿门,然后鱼贯而出。
没有燃上宫灯的殿内,有几分暗沉。宇文婵想是累了,独自趴在几案之上,默默垂泪。妙华的脚步很轻,可是她还是听到了,侧了侧首,勉强看清了来人,宇文婵的表情有些怔忡颓然。
“昭仪娘娘怎么来了?”她唇角弯了弯,似笑非笑。
“听说你身子不好,特地来看看。”妙华上前几步,坐到了她的面前,并没有介意她的无礼。宇文婵本是个明丽英气的女孩子,五官算不上精致,却也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气质,然而此时看上去除了颓败还是颓败。
她勉强撑起了身子,看着妙华,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一般,仔仔细细地看着。终于,那强装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她的叹息微不可闻:“你确实美貌,我不如你远甚,怪不得圣上只喜欢你,视我为无物。可是你知道吗?我自小被哥哥捧在手心中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落,明明是我先怀孕的,可是他却很少来看我,很少关心我,整日只守着你的桐羽宫。我告诉自己,这些都不重要,我的身后是宇文家,我的孩儿是多福之人,将来他一定会十分重视。可是为什么,我的孩子竟是这般模样,而你却生下了拓跋琮……琮儿,多好的名字!”
说来说去,还是求不得的苦。人世间有些事确实荒唐又无端,就像宇文婵期待着拓跋适的恩宠,而她却觉得这些都是负累一般。就像她从来都只觉得拓跋适对自己不过是一种执念,可是别人眼中那确实无上的恩宠。是啊,连琮儿他都能视如己出,做到这一步,实在是难得了。
思忖之间,宇文婵又哭了起来,几分可怜,几分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