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阿皎也知道,卫青遇上匈奴单于本部,双方激战,混战之中匈奴单于逃脱,卫青击溃匈奴后随后集合兵马,一路追杀,虽未能追上伊稚斜单于,但最后进至寘颜山赵信城,共歼敌一万九千人,烧其积粟后还师。
却不知道,原来未能斩单于于马下,也有李广与赵食其失期之故。
霍去病将阿苍传来的密函递给阿皎,阿皎接过细看。
“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而大将军又徙广部行回远,而又迷失道,岂非天哉!且广年六十余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霍去病将那密函上的话一字不差地背出,微微冷笑,“李广将军的确是血性,不负玉碎之名,只是他的自尽如今却与舅父脱不开关系了!”
李广祖上是秦朝名将李信,自己是历经三朝的遍地宿将,又向来有智勇神射之才,与将士交好,声名在外,如今他引刀自刭,想来也知道能激起多大的风浪。
阿皎细细地看了一遍密函,疑惑道:“依照汉律,可以五十万钱赎死罪,免死为庶人。李广将军并非第一次失期获罪,他从前皆是舍财保命,何以此次引刀自刭?”
霍去病道:“廉颇老矣,李广已经年过六十,仍未封侯,从军出征的机会已经是少之又少,如此次般被任命为前将军更是难得。他在临战关头被舅父调往右路军,本就是满心愤懑,更何况其为人向来自负奇才,失期获罪之后,如何能忍气吞声?”
阿皎细细思索,问道:“你将此事压下了?”
霍去病最在意的便是他的舅父卫青,此次事涉卫青,他想必会千方百计地将此事压下来。李广一门多将才,素有声名,李蔡又如今是官至丞相,万一李家发难,对于卫青也好,对于霍去病也好,都是不容乐观的事情。
霍去病点头,“不错,我昨日对李敢并未提到东路军一事,舅父那边我也已经派人打点,将此事压下应当不成问题。”他微微皱眉,“舅父为人向来谨慎,不知为何此次会出这样大的纰漏。公孙敖于舅父有恩是不假,但舅父也不应调离李广,令公孙敖任前将军。”
昔年卫子夫初得势之时,卫青曾被馆陶大长公主囚于密室,幸得公孙敖解救才保下性命,卫青牢记救命之恩,自此对公孙敖多有提携,公孙敖因此显贵。只是公孙敖实在不是行军打仗的料,出征不是未立战功便是因罪被判处死刑。
阿皎看着密函上的数行字,念道:“广军士大夫一军皆哭。百姓闻之,无老壮皆为垂涕。霍去病,你不觉得蹊跷么?”
霍去病停箸,“何意?”
“李广将军前夜自刭,这是军中大事,如今刚刚班师,为何连百姓都听闻垂泪了?”
霍去病似是听了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有人针对我与舅父,这早已不是什么奇事。就如你所说,李广将军并非第一次失期获罪,何以此次便引刀自刭,其中也未必没有他人的闲言碎语的挑拨。”
他看见阿皎皱眉,温声道:“这些朝堂之事,你不必忧心,也不必胡思乱想,左右以你的小脑袋瓜子也想不明白什么。明日我们就能启程回长安,大约端阳之前能到河东。”
阿皎反驳,“我的小脑袋瓜如何了,不是很聪明的么?”
霍去病衔了丝浅淡的笑意,“不错,很聪明。”只是这笑容不过维持了短短一瞬,“庙堂之事波诡云谲,长安之中风起云涌,难怪你不愿嫁于我。”
阿皎愣了一愣,抬起眼看他,他却神色自若地用起了朝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