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子……
这样的女子啊……
她不知他心绪已过万千,忽闻远处隐有异响,似哭号,似哀恸,心一下揪紧。
而那方,本含笑看着这一场无血杀戮的君王却倏地敛了笑,似有感应般抬眸一眺。
见马车缓缓停下,她就这样与他远远对视。
隔着数千罪犯,他与她的眸皆是晦涩。
一场对视,两曲心思,又似乎,各有坚持。
下首的平安禧欢脸『色』一变,互看了一眼,忙迎上去,“娘娘怎么来了?您身子不便,还是早些回去吧,这些场面,您不适合看。”
他们的劝慰她全不理,入耳的只有那声声哀嚎,默声走向那个座中的男子面前,一眼,似有千言万语。
最后,她屈膝。
“求皇上,收回成命。”
她的下跪终是让他微变了脸『色』,没有制止,脸『色』却是沉的吓人。
这一刻,静的似乎只有那遍野哀嚎,时间宛若静止,没有人再动,恐惧那未言却已然动怒的帝王。
他就这样视着跪着的她,良久,他那辨不明情绪的话沉沉传了来——
“第一次,你跪一心,是为救人。这是第二次,你跪我,亦是为救人。”他一顿,有着莫名怒气,“你是我珍之重之之人,就这般、轻贱自己?”
贾汝兰摇摇头,“第一次,是为朋友,第二次,是为我丈夫,如何是轻贱?”她将他紧绷的手放入掌心,“我心疼你。”
只四个字,却忽令他紧抿的嘴角微微松了些,随后又见她将脸缓缓放入了他掌心。
“不要为我背负这么多,尤其是杀戮,因为,我也会怕,怕终有一日到了黄泉,却寻不得你的身影。”
一滴热泪滚落进他的掌心,她抬头看他分明大受震动的脸,“娄朝王,不要离开我,黄泉孤冷,若真的到了那里,也请抓紧我,好吗?”
“贾汝兰,你知不知道——”我爱你,爱你如斯,哪怕真到了地狱,亦不会放手。
“我知。”
她跪靠在他怀中,仿佛揽住的,是此生唯一的幸福。
看着那相拥的人,平安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相护对视的眼中,有宽慰,亦有动容。那个女子,是他的劫,却也是唯一的解。
他们都明白,这场屠杀对于根基刚稳的青玄意味着什么,君臣离心,百姓非议,这后果也是令他们担忧的,所幸……
“放了他们罢,好不好?”
他似有犹有余怒,冷哼了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贾汝兰轻呼一口气,心中大石落下,知他这般已是最大的让步了。
“平安,传令下去,将罪党亲眷杖责一百,行刑后即刻发配边境,终生不得入境。”
“慢!”
娄朝王皱眉看怀中女子,“你还不满意?”
她冲着他浅浅一笑,“他们当家的惹了事,辱我清白,岂能这么了了?”
“恩?”
“我当着天下人的面自证清白,老公,你会帮我的,对吧?”
他直觉的她话里隐有古怪,想从她眼里探出什么可她先一步别了脸。
而这时,奉了皇后懿旨的百官已集聚在此,虽不明皇后这道懿旨是为何意,不过见到上首的二人,还是纷纷跪地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无视那群百官,眼盯视着身旁的女子,“你要做什么?”
“帮我讨回清白。”
她紧了紧他手,她冲他一笑,再转向众人,脸上已是一片凝肃威严,那种压迫,竟一改她平素淡然随意的样子。
“诸位,可知这些是为何人?”
底下一静,早上叛党主从犯被截舌凌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此刻皆是噤若寒蝉。
“皇上,看来你的这些大臣皆是耳聩眼昏之物,今日之警示却不曾令他们上心深记。”
一番话说得底下不少大臣冷汗连连,同时又有愤怒,终于有个按捺不住出声,“回娘娘,此乃中书令、中书侍郎、谏议大夫三家九族之眷仆。”
“哦,那大人可知他们所犯何罪?”
“勾结『乱』党,诋毁皇嗣。”
“是么,他们是如何诋毁我腹中孩儿的?”
底下又是一静,想起民间的传言,有些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她那微突的肚子,心中疑『惑』更大,无论怎么算,这孩子的月份都不该是皇上的,可这话,他怎敢说?
倒是上首的女子下来了,由身旁的男子扶着,一步一个台阶,说的话句句震撼且直戳人心——
“本宫被救于歆国,与歆帝素有交情,只因这孩子是在回宫前有的,你们便怀疑他来历不明?”
“圣上子嗣,臣不敢妄议。”
“臣不敢妄议。”底下大臣纷纷附和,却被她一句打断——“不敢,却在心里妄自揣度,诸多猜测。”
“臣、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