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太不管,只让芷若少说几句,然后就问道士这灵符怎么画。
道士道说道:“要预备一张黄纸,一碗白开水,一支朱笔,再赐一副香烛,我就可以行法了。”
这样一听,程老太太觉得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这瑞生也不一定就真是到绝境了。于是她忙吩咐底下的听差去准备这些东西。
听差们连忙就照着道士的话,将香烛、朱笔、白开水,一齐预备了来。东西一齐,那倒是就将香烛在院子里墙根下燃烧了,他然后手上托了那碗清水,在香头上熏了一熏。
碗是道士手里头托着的,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手指沾了碗里的清水,故弄玄虚地在空中连画了几遍,然后又跟着闭目做法。他约莫是觉得时机合适了,就含了一口水在嘴巴里偷,回过头来,呼地一声,就向程瑞生的卧室窗外一喷。
喷过之后,他便拿了朱笔黄纸,在沿廊下找了一处方桌,手胡乱画了几道符咒。程逸之将手背到身后,远远地看着,心里不住地想,他这样胡搞的样子,若说是有效的,那只怕是当年白莲教闹京师的时候,也不至于被西太后给灭了个干净。
他正这样想着,那倒是就拿了这三道符,向着天作揖三下,然后在火烛上将其焚化。然后他昂仰着头,神神叨叨地口中念念有词。就见着他手指伸开,向天空一通乱抓,好像得着了什么东西似的,连忙掉转身子,向屋子里跑了进来:“好了好了,这回病魔跑了。”
芷若是懒得去看,只是在屋子里仔细观察着程瑞生的情况。眼见着有些不对劲,她忙招呼了逸之过来,逸之伸手一摸父亲两手,已是有些冰冷。
他忙又将手指伸到鼻翼下头,好像一点呼吸都感觉不到,不由得心下一惊,大叫一声:“不妙!”
那画符的道士本来还有几套表演未有呈现,如今一听逸之这样喊,晓得肯定是事情不对头,趁着大家都聚集到床前的片刻,他忙趁乱就脚底抹油开溜了。这时候到底程家上下都乱了套,自然也没人有精力去追究这个人了。
再说这厢逸之等人围在床前,眼见着程瑞生面如白纸,眼睛瞪得浑圆,样子实在是骇人。
程老太太紧紧握住程瑞生的手道:“瑞生,你就这样先我而去么?你真的忍心呀,忍心我这个老太婆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父亲亡故的早,我一个人好不容易将你拉扯大,又看着程家开枝散叶渐渐壮大,原本想着,老了也就静悄在院子里等死,往后就下了地府见了你父亲我也有个交代。可是如今,你就这样去了么!也实在是太狠心了,竟然一句话都不留给我。你以为,我不晓得孙彦鸿的事情么。你前次去苏州找他,我心里都清楚呢。可恨你,就因为这件事情就要撒手人寰了?孙彦鸿到底是咱们程家一脉,有什么事情自可以好好商量,何必一定要搞成这样呢!你若是好了,我便帮着你,将他劝回来也好,安置在外头也好,总而言之,哪里需要你这样累心的呀!”
程老太太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泪水一时就止不住地向下流着,不一时就放声哭了起来。
香凝在屋子外头十分难耐,想要进去瞧个究竟,又怕自己进去忍不住哭,又要被老太太训斥,可是说起来她心下倒是也真有几分挂念着程瑞生的病情,就这样反复地在外头打着转,也实在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