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转过身。
漆黑澄净的双眸同她四目相对,眼中带着如微风般浅淡的笑意。
相处一月有余,赵宜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愉悦。
同先前她看到那男子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眉眼弯弯,了然地笑道。
“恭喜齐掌柜!”
也许是没人可以分享这份喜悦,她来得正是时候。
齐锦川褪去了平日的冷清与自持。
挥手让杂役退下,迫不及待上前同她分享喜悦。
“已经确定好时间,两日内移交账本。对清楚账目和库存,再交接余下的小事。”
他说着顿了顿,英俊的脸庞发亮,难掩地神采飞扬。
“多谢你,赵姑娘。”
只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兑现承诺,把他从大平镇那摊泥潭中捞了出来。
若说之前是把她当做溺亡途中偶然抓到的一块浮木,绝望中最后的尝试。
此时他就无比庆幸自己牢牢地抓住了她。
抓住了这份希望。
认识以来,赵宜年听他道谢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笑眯眯地摆手道,“齐掌柜不必如此客气,立了字据的公平买卖,我自当尽力而为。只求您回安阳城后也莫要忘记我们的约定,东福来酒楼可要一直照顾我家的生意才行!”
“理当如此。”
他的语气比之前更加认真且肃穆,像是许下诺言一般。
赵宜年又问了些交接的细节以及他的打算。
“厨房交给彭顺,采买和账房先生换成自己人,其他的伙计我先不动。”
他沉声说,“往后酒楼要按你的想法来经营,这些人你亲自考察比较合适,谁走谁留都由你决定。”
“那位王掌柜如何安置?”
“齐常自己解决。”
提起这个名字,他的脸色微微发冷,“我告知他俩已经请了人来做掌柜,他若想留下也必须听命于你。其他的,让他们自己商量去吧!”
赵宜年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他总算分了些聪明才智和精力在酒楼生意上面,开始学着独立思考了!
王掌柜这人如何,她还没打过交道不知是好是坏,不过换成她莫名其妙丢了工作,对罪魁祸首肯定不可能有什么好脾气。
但凡齐锦川不硬气一点给她撑腰,她后面都会面临无数尴尬的局面。
投桃报李。
她接着把自己对酒楼的初步想法讲了一遍。
“先一步步试试,效果不好的话,再根据情况调整。”
没有全然复制出来的成功,营销必然是走一步看一步,根据客人的反馈及时修改策略才行。
在这些方面,齐锦川全心全意地信任她的判断。
没怎么考虑便点头应了。
接着,又忽然蹙眉,“还得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齐常拿酒楼的名声做文章,南远县城的酒楼门口不能再摆小吃摊。”
其实原话更加难听。
打着东福来的旗号卖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吃食,为了赚银钱连脸面都不要了,实在没有读书人的风骨。
齐常语气讥讽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齐锦川还以为自己会恼怒。
谁知心里除了一股淡淡的失落,什么都没有。
失落也只是因为不能卖小吃的话,似乎会少很多收入,跟齐常的嘲讽没有半点关系。
不知不觉间。
他坐在东福来酒楼里,作为“齐掌柜”存在的时候,也开始像个生意人那样考虑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