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的话,我还小,听过桃花溪,还没去过。”
倩影遗憾地哦了声,又喷了口气落在他的耳根,轻幽幽地一叹。
李成蹊不觉异常。
但她心神骇然,“好一个先天武夫气,神正气凝。”
“小娃子,可愿随我修行?”
他刚想拒绝,就听她妙口灿莲,“待到雨霁,我们去游园赏花,再答不迟。”
说罢,她随风而去,留下淡淡的幽香。
他挠了挠脑袋,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小木头脑子,白白糟蹋了一份机缘。”看似装睡的根老小声嘟囔。
“喂,老头子,给劳资开间上好的房,顺便给我喊七八个姑娘来。”乍看壮硕的男人随手摔在柜台一袋碎银,提起假寐的根老衣领,恶狠狠地叫嚣道。
“大爷,雅间有,但这姑娘……确实找不来,我这穷乡僻壤,哪里来的娼家?”根老苦兮兮地回道。
男人闻言,捋了吧邋里邋遢的胡须,随手把根老往台里一甩,“唉……大爷我愁啊。”
男人这时摘下腰间的酒壶,自豪地指它问道,“老儿要来一口不,好酒。”
下楼的少年闻声赶忙赔罪道,“我爷爷身体不太好,不宜喝酒。”
男人瞅着他的脚步沉稳,一巴掌搭在他的肩头,微微一用力,肩骨咯咯作响,杀气外露,“忍痛不惊,是个小练家子,可愿跟我练武?”
大有不答应就地打杀的气势。
“野汉子,这小娃子,本娘娘要。”她娇声响彻客栈。
男人闻声,放声狂笑,“凭你个娘们,也敢跟我抢?”
轰!
这一刻,她从天而降,一脚踩翻男人,脚尖微微转动,他的肩骨寸寸崩裂。
“本娘娘一脚下去,你这条命可得交待在这。”
“桀桀,封宣侠可不是摆设,你敢杀我,他就敢杀你。”男人毫无畏惧。
她脚尖向下,用力踩在中脊椎,“野汉子,争或不争,一句话的事情。”
“我戚某人哪敢和您争。”戚汉子果断认怂。
她要一脚踩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废了脊椎,以后也别想修行。
小心!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戚汉子猛地爆发真气,翻身推开她,一掌拍地,应声而起,抬手一拳,直击其胸。
她不假思索举手就接。
戚汉子嘴角一笑,猛地腰身一沉,一腿横扫!
砰!
一声巨响,戚汉子直奔雨幕,头也不回,“燕娇娘,这笔账我记着了。”
“傻娃子,哪个要你挡?”
燕娇娘站在原地怔怔出神,方才那一腿却是李成蹊赴身挡下。
她脑中一片惊愕,行走天下,头一回被【英雄救美】,却是个毛头小子。
他当我燕娇娘闯荡江湖是摆设不成?
我这一身贴身软甲是空气不成?
我这一身修为难道是假的不成?
“可怜老头子钱没挣着几个,我这祖传老店,就被人给砸烂一堵墙呦……”
根老跌坐地上哀嚎不已,对于被击飞的少年毫不关心。
“老头儿,你孙子生死不明,不去看看?”燕娇娘疑惑不解地问道。
“看嚒看,没本事还爱学人瞎逞强。早死早超生,说不准老天看他早夭,来生让他生的聪明点。”
说过多少次,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多管闲事,哪个命不比你好,哪个家世不比你强,哪个脑子不比你好使?
你偏不听,偏要去管,打死了算,一了百了,省得老头子费心思管你。
你也不睁眼瞧瞧三姓五家七小户,哪家不是福来运转,福至心灵?就你这李氏一枝独秀,还偏偏不知好歹。
活该!
活该!
活该!
“你这老头儿尽说糊话,小郎君舍身取义,是天生的侠义风范。你不管我管。”
话音落下,她纤肢一扭,晃身出门,正看到雨中异象。
气成浑圆,滴水不沾。
身下之地,一步之内,雨水难浸。
气息滂沱,如火如炎。
分明无伤真身,却迟迟不醒。
“好一个武夫气,若打杀了你,岂不快哉?”
倾盆大雨中,浑身湿透的矮小少年腾空而来,气机升腾,惊退雨幕,举手握拳,雨中惊现滚滚大势,竟然要一拳捶杀少年。
“好个贼胚,年纪轻轻如此心狠手辣。”
眼看一拳近身,她娇哼一声,飞身上前,凌空一脚抽飞矮小少年。
不等少年起身,她不依不饶,脚尖点地,如飞燕踏雪,无声无息追上矮小少年,腿上气机跌宕,抬腿一脚狠狠踩下。
“燕娘娘,还望脚下留人。”头戴斗笠的男人气息蒸腾,竟然在这压胜天地露出骇人听闻的临闾关气息,宛若洪水猛兽般缓缓走来。
她心系李成蹊,终究是没一脚踩死矮小少年,只一脚挑飞了他,如飞燕点水,落回李成蹊的边上,沉声问道,“难道你是洞溪里的封宣侠?”
“非也。”斗笠男人拎起矮小少年,深信不疑道,“你做的决定很正确,若你打死他,我就敢打死他。”
“他可以打死他,他也可以打死他,但你不行。”
斗笠男人言语之蔑视不容置疑,但那股实力摆在洞溪里,俨然无敌于世,任谁也不敢挑战他的尊严。
她深知形势比人强,忍着怒气问道,“你是他的护道人?”
“我只算他半个护道人。”斗笠男人转身就走。
临行前,不忘隔空递出一掌。
一掌递出,雨幕一分为二,她奋力抵挡,但无济于事。
好在空中突然传来神秘力量,将这一掌凭空磨灭,才让她免于受伤。
她愤懑不已,却无能为力。
恰好这时少年气息收敛,即将苏醒。
她重拾笑脸,上前打趣道,“小郎君身子骨真不错。”
被人叫了声小郎君,尤其是如此娇艳的姐姐,李成蹊的脸瞬间红透,不知所措。
她却不在乎,笑着问道,“小郎君和谁学过功法?”
“我洞溪里人人都会吞气养生的法子,不涉及真正的修行。”
她惊讶了一声,“小郎君心怀毫厘,与我有缘。”
原来,她细心观察,见他身影中暗藏飞燕踪迹,恰好与自己身法相合。
一饮一啄,如同天定。
他笑了笑,眼神蓦地望向斗笠男人消失的方向,内心深处涌现蠢蠢欲动的杀意,来的极为莫名其妙。
客栈门前,高髻束冠的高挑少年撑着青罗伞,右手握拳,以拳心抵在胸口,躬身拜谒,“秋家子孙秋子良见过根老。”
根老见他,连起身都欠奉,随口问道,“你去见过振师长没?”
“老祖告诉我,先见根老,再见宗老之流,其后拜见封宣侠,最后酌情访见三大家主。”秋子良收回敬礼,客气地回道。
“算你老祖知书达礼,比冉小子好些。”根老起身拍了拍屁股。
“老祖明言,冉祖后来居上,素有不世高慧,他自愧不如。”秋子良谦逊回道。
“溜须拍马的本事小有火候,可曾举正封侠?”
“沾老祖的光,已受封【昭侠】。”秋子良手心一振,自青罗伞掉落昭侠令。
忽然,一股极强的气息浮现,吓得秋子良赶忙收回令牌,惊声问道,“根老,这股临闾关的气息难道是封宣侠?”
根老冷哼道,“一群不守规矩的窃夫罢了。”
秋子良心思荡漾,能让根老为之震怒,必不简单,有机会可结交一二。
殊不知,落在根老的眼中,少年与先祖幼时别无二致。
根老微微叹惋,家风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