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蹊压下心神,平静地回道,“崔昭侠难道有要事相商?”
崔白画随意地笑道,“没事要说,我琢磨着一个人喝酒没劲,就跑来找你唠唠嗑。”
李成蹊先是喝了一小口,再颇为感谢地回道,“谢谢崔昭侠前来搭救之恩。”
崔昭侠挥了挥手,“要谢也是谢酒馆掌柜,和我没多大关系,而且以你的身手,我去不去关系都不大。”
李成蹊回道,“无论是否有用,我都都要感谢你们做出了自己的力所能及。”
崔昭侠爽朗一笑,“行侠为民,力所能及,自当全力以赴。”
“哪怕李昭侠不是我涂中乡人士,我崔白画也应当为民请命。”
李成蹊心中默然,突然问道,“崔昭侠,是否在你心中从无外乡人与本地人的念头?”
“说心里话,我确实亲疏有别,近乡亲,远游客,毕竟我是涂中乡土生土长的昭侠。”正在喝酒的崔昭侠愣了愣神,将酒壶悬停在空中,再次坦荡地回道,“但是我身为封侠,必须时刻告诫自己,封侠为民,不只是为了本土百姓,更是为了教化一方。若我不拿点海量气概,去容纳百川,试想我涂中乡子弟去往何处,又该如何自处?”
崔白画喝了口酒,坦然笑道,“我就想我的子民去往别处,不受人轻慢。”
李成蹊举起酒葫,神色敬佩地回道,“洞溪里李成蹊,敬崔昭侠一杯酒。”
崔白画在风雪中,与之对饮。
嗖!嗖!嗖!
忽然间,利箭撕裂虚空的声音在二人耳畔响起。
崔白画瞬间撑开修为,居庸关洞开,但利箭穿透极强,瞬间撕裂他的真气护体,笔直击穿他的肩胛。
哪怕看不清箭矢,李成蹊也知晓敢来袭杀之人必定有所图谋,立马摘下黄罗伞,挥舞伞身,在呼吸之间斩落箭矢,顺手抄起一支利箭,反手朝远路投去。
“崔昭侠,我们走。”
李成蹊见他受伤,急忙撑开黄罗伞,拽着他翻过房顶,径直落在街道,小心翼翼地躲在屋檐下,“崔昭侠,这箭上可曾涂抹毒药?”
崔白画脸色苍白,哀然一叹,“箭头无毒,但隐隐酸麻。没想到我身为昭侠,自以为在这镇上安然无虞,却没想到会遭人暗算。”
说完这句话,崔白画只觉身子骨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双眼猩红,死死不肯晕去。
“崔昭侠受伤在此,请巡城郎现身相救。”李成蹊见状,愤然高声怒吼。
一时间,镇上灯火通明,一座座亮光接连涌现,照亮这片夜空。
但偷袭者执意如此,竟然不顾身后安危,纷纷纵身落在酒馆房顶,纵目寻找他们的身影,可迟迟不见两人的踪迹,“报告箭拾夫长,那两人跳下屋顶,不知去向。”
为首之人见四周巡城郎持枪列阵而来,只得背起弯弓,收好箭矢,冷声回道,“事不可为,我们撤。”
察觉到顶上气息的离去,李成蹊赶紧从酒馆屋檐跳下,慌忙扒出雪地里的崔白画,伸手一探鼻息,一息尚存,正要背起。
心头陡然浮现一丝危机,急忙一手推开他,一手撑开黄罗伞,挡住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偷袭之人身法极快,出手之间风驰电掣,招招落在伞身都犹如巨龙撞击,叫李成蹊双臂隐隐发麻,脚步连连后退。
瞬息间,脚下的雪地被他的步伐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破!
这一刻,偷袭者一拳宛若雷鸣,悍然击在伞身,叫李成蹊再难抵挡,一下子就被远远地击飞,重重地落在地面。
还不等他翻身,换上一口气,偷袭者再度腾空追来,一气呵成间大有风雷呼声,不留余力地轰然崩下。
这一拳下,他必死无疑。
抛!
就在这时,拾夫长及时赶到,一声令下,十几杆制式长枪远远激射而来,逼的偷袭者不得不收回气劲,转而鼓荡气机,护住周身。
趁着这个机会,李成蹊单手撑地,一脚蹬地,猛然滑出三丈外,顺手捞起崔白画,奋力高高地跳起,一脚踏碎房顶,再腾空落在雪地,隐匿气息。
偷袭者挡住那一轮抛枪,想也不想地立马去追李成蹊,见房顶被踩碎,一头扎进去,凝神一扫,不见人影,心知中计,然后腾身破开房顶,扬长而去。
巡城郎捡回长枪,还要去追,就听拾夫长沉声喝止,“都给我停下,此人修为精神,不是我们所能追杀的。”
李成蹊躲在檐下,不敢露面,哪怕拾夫长就在不远处也不愿现身,直到他们找到这边,才惊魂甫定地落下,将崔白画交给拾夫长,“先前可曾看清那人的样貌?”
拾夫长面色凝重,“此人深不可测,我区区递炤关,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容。”
李成蹊觉得是意料之中,一边和他赶往药铺,一边问道,“涂中乡这等身手的武者,你知道有哪些人?”
拾夫长沉默片刻,才不确信地回道,“我担任拾夫长近二十年,前后经过两任宣侠,印象中能有这等武力的武者仅有两任宣侠。”
“但是高宣侠不在镇上,而上任宣侠十年前就不知所踪。”
李成蹊猛然一惊,“你说上任宣侠不知所踪?”
拾夫长不以为奇地回道,“正因为上任宣侠突然失踪,郭显侠才会抽调高宣侠到此就职。”
李成蹊蓦然心慌,不动声色地回道,“拾夫长,我们先医好崔昭侠,再谈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