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寒风阵阵。
江陵两岸,血色密布。
南漳道末,血色淡化,可血气却扑鼻而来。
方圆二十丈,弱者在其中,头昏脑胀;武者身处其中,递炤关寸步难行,居庸关步履维艰,但临闾关进退自如。
随着夕阳的渐渐落幕,一片夜色涌上天空,如朱砂河混入了一笔浓墨。
原本十位誓死不退的巡城郎已战死八人,仅仅剩下两位犹如风中残烛的仟夫长与佰夫长。
反观窃夫阵营,顾仟夫长脸色平静,身后站着足足十三位窃夫,无一不是临闾关的修为。
仟夫长的身影摇摇欲坠,勉强以手撑住枪身,正面那位窃夫的顾仟夫长,眼中依旧毫无退意。
在他身后,是一位位如狼似虎的散修武者,依旧一如之前,不愿出手,偶尔还是有人敢大胆上前,捞取那一颗颗首级。
双方正中间,站着那个浑身是血的窃夫。
他的胸口早已被腰刀捅穿,两侧肩膀更是刀伤交错,遍体鳞伤都不为过,处处可见裸露在外的白骨,混着血色,触目惊心。
但他的眼神异常地坚定,单手拄着横刀,慢慢地转过身,回望那仿佛高不可攀的窃夫,“我做到了,我杀了整整八个人,而且活了……”
然而,不等他的话音落下,一道身影从上方冲来,一刀割开他的喉咙,不至于立刻就死,但是足够让他听到最后的声音。
“可惜,你还是没能活下来,也不可能护住你的三族,甚至也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顾仟夫长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恶意,冷酷而又无情,就像是躲在茅草屋下的孩子,眼看着就要来了太阳,忽然刮来一阵大风,掀翻了他的屋顶,让倾盆大雨冰冷且残酷地打在他的身上。
最后,他无助且绝望地捂着喉咙,至死都不肯倒下,嘴中似乎在念叨着,“我在黄泉等你……”
伴随着十四道无情的嘲讽声缓缓死去。
那将他击杀的窃夫见他身体不倒,直接砍断了他的双腿,一脚将他踢向后边,狠狠地撞飞气力无多的仟夫长。
“顾大人,这两个巡城郎该如何处置?”
“杀了,以绝后患。”顾仟夫长冷哼一声。
窃夫毫不迟疑,晃身来到佰夫长的边上,一刀斩落。
当!
忽然,一道黑影扑来,徒手抓住了他的刀,脸色黯然地说道,“抱歉,我和显侠来的有些晚。”
李显侠扶住佰夫长,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吧,城里的窃夫都会去陪你们。”
佰夫长用力地点了点头,指着胸口的横刀,“李显侠,来生我还想做江陵百姓。”
李显侠于心不忍地拔出横刀,血洒一地。
“放心吧,江陵儿郎永远都是江陵儿郎。”
“我好不甘心啊!!!”
佰夫长在仰头的大吼声渐渐失去了气息。
李成蹊捏住横刀的刀锋,同时用真气锁住窃夫的身影,不让他有任何举动。
“在你之前,有个叫赛仟夫长的窃夫也来到了江陵,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赛大人和我家顾大人是旧识,他肯定是知道的。”
李成蹊哦了一声,一掌捏碎刀身,微微用力弹飞碎片,贯穿他的眉心与腹部,然后才看向那位飞扬跋扈的顾仟夫长。
他的眼神看来,顾仟夫长只觉如坠冰窖,手脚发凉,不由得身子一颤,向后一退。
“你想做什么?”
“我想知道他的行踪。”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而李成蹊也在声音响起的这一刻,来到顾仟夫长的身边。
他一刀拍碎他的肩头,单手提起他的喉咙,在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轻松将他提回佰夫长的尸首边,一脚踢断他的双腿,让他笔直地向前跪下。
“我不知道赛仟夫长在哪。他和我并不是一个队伍,而且各位仟夫长之间从来不准私交,我赴戎机最为忌讳结党营私。”
李成蹊又出手拍碎了他的另一半肩头,一脚跺在大地,剑气四溢。
这一刻,十二位窃夫如临大敌,纷纷撑开修为,准备抵御。
可惜,剑气一出,无人可挡。
霎那间,全军覆没。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
顾仟夫长感受到场中的气机全无,心神瞬间跌入谷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们不要杀我,我知道其他的窃夫都在哪……”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李成蹊已一刀削首,一脚踢给躲在边上的散修武者。
“有劳显侠将仟夫长带回府上,我再去碰碰运气。”
“如今东岸窃夫的血阵已攻陷九成,剩下的都是些方圆十丈的窃夫,已经不足为虑。”
边上的仟夫长气息渐渐平稳,听闻东岸近乎被平,不由得大吃一惊,“白日里,我举目眺望,曾看到一座座血阵如犬牙交错,座落在大大小小的街道。”
“这怎么会在短短的一个黄昏时分,被攻陷近半?”
李显侠笑了笑,再次对少年抱拳,高高过顶,“吴少侠,有劳了。”
“力所能及,不敢推辞。”
说罢,李成蹊纵身跨过通陵河,直去江陵西岸。
与此同时,收到命令的巡城郎和封侠也闻讯而动,开始一一拔除赴戎机的血阵。
之所以选择今夜的血阵,一方面是因为经过好几日的熏陶,江陵百姓已有一定的觉悟,好为赴戎机即将到来的攻城一战而有所准备。
另一方面,是因为今夜的夜色是六月中旬的最后一天。
“赴戎机的武夫,可敢现身与本少侠大战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