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郎,我本不该显化人身与你相见。”
抬头那一刻,周公郎顿时被卷入了无边黑暗,连他超凡之境,身怀半边天道气运都无法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瞬间被摔得头昏脑胀,头痛欲裂,但偏偏心神又无比地坚定。
这道声音充满了恢宏霸道,仿佛是史上最嘹亮的吼声,最振奋人心的咆哮声,但落在人心,却是无比地祥和温柔,像极了儿时母亲的细声低语。
“是那位?”
“是!”
“他还可以被救回来?”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是他甘愿散去那即将加身的功德,换取世间生灵早日迎来新时代。”
“他没为自己留一丝功德?”
“全心全意,毫无半点私心。”
周公郎默然无声。
“我这次来,只是希望你不要离开。”
“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因为你和他各执半壁权柄,但如今他身陨道消,仅仅剩下你那半壁权柄。”
“你的意思是我一旦离开了安陵海,不仅半壁权柄要被打散,连他散入人间的功德也要被打散?”
“非吾所愿。”
“你拥有无边伟力,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
“非吾所愿。”
“为什么你总是要找我?”
无声。
“从洪荒遗种到氏族图腾、国号、帝号、姓氏、王侯将相,从无相到有相,为什么你总是要拖我下水?”
依旧无声。
“你说话啊。”
“非吾所愿。”
“我不干了。”
“若你走了,他的心血便全都付之东流,而那些好不容易迎来希望的生灵又要再次陷入黑暗,并且这一次过后,再无半点希望。”
周公郎一静。
“为什么以后都没希望?”
“因为吾也要陷入沉睡了。”
“你为什么会陷入沉睡?”
“若按凡尘的说法,可能是吾撑不住了,必须要陷入沉睡,否则可能要出现极其可怕的事。”
“放屁!!!”
“非吾所愿。”
“我说了不干就是不干。”
“吾这是最后一次求你了。”
“不干!!!”
“吾真的是最后一次求你了。”
“钦侠立世之时,你骗我显化钦侠之身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那次是个例外。”
“为什么是例外?难道最后钦侠没有立世?难道如今的世道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封侠时代?”
无言以对。
“你说啊,你说啊,有本事你再叭叭啊。”
依旧无言以对。
“这次任你口灿莲花,我也绝对不会再答应你。”
“真的不干了吗?”
“不干!绝对不干!”
“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不干!”
“任何事!”
“那也不干,你的任何事,还不如超凡的任何事来的靠谱。”
“我比超凡厉害,比圣贤也更厉害。”
“是啊,你是最厉害的。”周公郎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洪荒时代,你告诉我,去到洪荒时代,我是最强最靓的崽,我能孕育天地。”
“结果呢?结果不知从混沌中跑来个魁梧大汉,手持钝斧,二话不说,就将我劈成两半???”
嗤!
“你还有脸笑?”
“不,吾没有笑。”
“但吾后来补偿了你。”
“是啊,补偿了我,让我去了洪荒时代最强的崽,甚至还统治了万千世界,可观无尽虚空,可渡无尽生灵。”
“是吧,最强!!!”
“然后,又不知从哪里跑来个道人,说是要重定天地,硬是要抽我筋扒我皮,以我的筋化为无穷无尽的山脉,以我的血化为无边无际的江海,以我的肉孕育不计其数的弱小生灵???”
“说是最强,最后还是拿来补偿天地???”
嗤!嗤!
“你还笑???你还敢笑???”
“不,吾没有笑,而是在为自己的愚蠢而叹息。”
“为了防止这类事再发生,替你报仇雪恨,吾甚至不惜陷入半睡半醒,活生生地打落了一个时代,让你再次有机会称霸世道。”
“是啊,这一次我终于不用再体验被人打杀了,也不用再亲自出手对付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贪心生灵。”
“对啊,连你自己都满意,那又怎么能怪吾?”
“之所以不用再体验被打杀,是因为你将我化为一面图腾,一面只能聆听生灵苦水的图腾。之所以不用亲自对付那些不知好歹的生灵,也是因为你设计最初,压根就没准备给我任何修行的机会?”
“不,神是拥有力量的。”
“图腾神??神压根就不是你创造的,而是无知生灵胡乱摸索出来的,也正是从神出现的那一刻,这世道才彻底摆脱了你的束缚,真正做到了以万民之心活一世又一世。”
“后来辗转轮回,帝号、国号、名号,我都让你挨个玩了个遍?”
“不,吾是想让你代吾体验生灵的喜悦。”
周公郎露出一脸纯真地笑容,反问道,“开心吗?”
“体会不到。”
“体会不到,你还拿我寻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