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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也罢,既然诸位贤弟诚心诚意要我放过你,我也就放你离开吧。”
终是理智压过了自负,王放停佯装坦然一笑,一时间心气坠落,几如银河直下九万里,须臾之间两鬓生白。
若是这般下去,明日再来,就见王放停一头白发,好似一夜白头伤了神。
“放停兄是晋宗第一,当之无愧。”
此时,布衣由衷地敬佩道,其神色之真诚,言语之情切,苍天可鉴。
说完这话,他还亲自摘下青葫,递了过去,“若是放停兄不嫌弃的话,不妨先喝一口酒,再来想想?”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世间人饮酒,无不深谙此道,一旦喝起酒来,哪里还有什么繁文缛节,全都是门儿清的礼乐崩坏,指桑骂槐。
技不如人,王放停当然不敢嫌弃,果断接过青葫,只觉得手腕一沉,仿佛自己接的不是个酒壶,而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岳。
“镇堂兄,你这酒壶似乎非比寻常。”
“不瞒放停兄,此葫是采日月之光、集天地之气、蕴山河之秀,历经沧海桑田,方才有此雏形。”
“原来是个仙家宝贝。”
王放停知晓缘由,越发不敢看轻这个布衣草鞋,一个手拿仙家宝贝的修行者行走江湖,他的师门能是寻常人家?
自己是谁?
不过是山脚第一读书人。
不过是凡夫俗子第一人。
不过是有望入院长生人。
说到底,自己还是个肉眼凡胎,但却有幸与仙家弟子沿道论道,难道我就不厉害了吗?
厉害!
当然厉害!!
想到这,王放停的心气又提了上来,好似扶摇直上九万里,一鼓作气居然在无声之间撞破了心门,在无意之中打开了心湖。
“恭喜道友得悟大道。”
这一刻,心湖之上,有个小巧玲珑的水中人悬停湖面,仿佛与自己抱拳作揖。
这一日,有读书人,一日千里,跻身不朽。
与此同时,山脚街坊之中,一道清风徐来。
布衣心有所感,起身相让。
清风落下,是一位华发皆白的老者,看了眼侧身的布衣,眼中闪过比知晓王放停成就不朽还要惊讶的惊讶,但随后又一闪而逝,只是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王放停,今朝方知我是我?”
“回师尊,今朝方知我是我。”
“真知?”
“真知。”
“可愿与我回书院修行?”
“弟子愿也。”
老者畅怀大笑,得此佳徒,何愁大事不可期。
“振师长选中了你,眼光确实独到。”
“先生也认识我家振师长?”
“何止是认识,说是他半个先生也不为过。”
布衣肃然起敬,刚要开口,又听他说道,“好孩子,苦了你,要走最难的路。”
“我不苦,反而乐在其中。”
若是旁人说,老者只当是个谦词,但是换成他来说,老者却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是他的弟子,有此心性实属理所应当。
“我如今不过是一缕清风,帮不了你太多,更不好掺和进来。但我见你之时,已顺推因果,觉察有人似乎正在顺藤摸瓜,想要照出你的法相所在。所以你最好在晋宗山门,永远不要提及自己的真名。”
布衣有些遗憾,只好以心声回道,“学生李成蹊拜见老先生。”
老者拂须一笑,“放停,我们去也。”
说罢,一阵清风远去三万里,不知所踪。
这时,晋宗之内,有流光飞舞,口中大吼,“是哪个恶贼,竟敢私藏我晋宗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