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堂兄,你是如何看出他俩的伪装?”
谢怀定和殷瀚然从武夫口中得知真相,几乎都快被吓的稳不住心神,第一时间就和他俩告别,各奔东西。
“不只各大世家性命难保,就是那些个传承千年的宗门也是风雨飘摇,甚至连你那位老丈人道徽不朽也得被迫卷入其中,生死不由身。”
李成蹊左边站着王放停,身后跟着那个武夫,亦步亦趋,紧紧跟着两人。
现在不是李成蹊要他跟着,而是他自己主动要求追随着他。
“主子,恕我多嘴,就算晋宗真想图谋此等大事,也万万不会在这几年动手,毕竟封侠余孽未除,各大世家尚是左右逢源的墙头草,还未彻底站定立场。”
“既然风俗使王重厚这般说了,那你就可以放心听一听。”
李成蹊说的淡然,可王重厚却听得毛骨悚然,唯恐惹祸上身,急忙闭口不言。
“风俗使?”
饶是王放停博览古今,也不曾听过这个,心生疑惑,便认真问之。
“封禅时代,有使官巡省天下,延问疾苦,观风俗之得失,察刑政之苛弊,是为风俗使。此官无权,只有闲职,在朝在野皆不受待见,算是在野禆官的前身吧,世间大多口耳相传的宫廷秘事大多出自这类人口中。”
王放停恍然大悟,又问道,“既然是个官职,为何书中不曾提及?”
李成蹊想了想,看了一眼王重厚,问道,“你可知为何书中不肯提及?”
“风俗使虽为官职,于庙堂无甚大功,于乡野无甚建树,上达天听寥寥数语又不敢直抒胸臆,是以不过昙花一现。在滚滚封禅长河中,只留存了一个帝王纪,甚至都无笔墨。”
王重厚自嘲一笑,于庙堂这个官职说不上话,又不能直面帝王家,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挥洒;在乡野这个官身又太显眼,人人畏之如虎,不肯轻易相交。
哪怕今日天下皆称圣国世道,他们这些风俗使也不为人知。
“风俗使,风俗使,不过是个耍嘴皮子的流放官职,是一辈子坐定了冷板凳的。”
言语之中,他颇有怨怼。
王放停心中了然,暗暗记下此事,日后要写于书中,留传世人。
李成蹊却道,“放停兄,现在可知为何世道民风坏的如此之快?”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
王重厚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王放停几乎一瞬间换了副面容,神色悲苦,更有几分决然与恨意。
“我只是安世街的风俗使,从未离过此地。”
这一刻,不只是他,整座安世街都如坠冰窟,不由自主地心头蒙尘,那些武夫连武势都来不及撑开,就直接口吐鲜血,修为稍弱的武夫直接倒地昏迷不醒。
李成蹊站在边上,未曾阻拦。
王放停眼中的杀气汹涌,几近实质,可那落在王重厚脑门的掌心还是忽然放下,眼中的杀意也一瞬间退去十之八九。
说释然是不可能的,但要因为那一个理由,迁怒旁人又有愧于封侠教诲。
“若我真的是圣国修行者,这一刻的你要死,你的九族也全都得死,甚至连你的朋友也都得为你陪葬。”
王重厚听着这番狠话,顿时松了一口气,暗暗谢天谢地,唯独不谢封侠。
“重厚谢大人不杀之恩。”
王放停拂袖一哼。
“放停兄肯放过他,何尝不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封侠之道。”
“我宁愿自己是封禅遗民,至少真动起手来,我问心无愧。”
李成蹊笑而不语,此时恰好路过一个双眼清澈的摊贩前面,便慢慢地低下身子,问道,“将要做官而梦见棺材,将要发财而梦见大粪,这是为何?”
那人回答说:“官本是臭腐之物,所以将要做官而梦见死尸;钱本是粪土,所以将要发财而梦见粪便。”
王放停眼中神采奕奕,一时间引为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