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道:“炖汤着吃最好的,是牛腩那部分。而牛腩里最好的,是那块像极五花肉的地方。我要了两块整牛腩,却只剔除两小块肉来清炖,味道和不分好赖直接煮的当然不一样。”
在场众人听后纷纷点头,都说柏小妍选料讲究。可就在这时,一个许久都没说过话的关东客忽然发难道:“姑娘,你说你做的是丁家菜,怎么证明?”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柏小妍身上特别是孙掌柜,更是专注而紧张。
柏小妍知道最在意这件事情的,莫过于这位孙掌柜,于是向他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因为我叫丁柏小妍。”
“丁——丁柏小妍?你……你姓丁,难道你是……丁逸鹤先生的——”
柏小妍点了点头:“我是他女儿。所以我才说你们醉客居做的不正宗。”
孙掌柜脸上忽青忽白,说话也不利索起来:“您——您是真正的……丁家传——传人?我们——我们——”
在一旁听了多时的楚小妘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是不是真人不露相?掌柜的是不是也栽了?”
柏小妍却摇摇头,道:“小妘,不要这样说孙掌柜。他和我父亲确实认识的。说不定,这酒楼当初手是和他一起开的呢。孙掌柜可否给我讲讲?”
送走了几个关东客,孙掌柜让他们这儿最好的厨子做了一桌好酒菜,请柏小妍和楚小妘一叙。道:“在丁姑娘面前称‘好菜’,实在是班门弄斧了。不过说说话,下个酒,姑娘不要挑剔。”
柏小妍笑道:“怎么会呢?不过我还是先先问问孙掌柜,我父亲这把刀,怎么会在您手上?”
孙掌柜笑道:“当然可以!偶遇恩人之女,能在席间讲述那段往事,也是一种幸运!咱们别光说话,便吃边聊!”
加上陪座的高、李二位师傅,五个人边吃边聊,边听孙掌柜讲述八年前那段往事。
那时候丁逸鹤刚来京城两年,却已经是皇宫的御膳房总管。平时不大出门的丁逸鹤,在那年上元节过后的时候,偶然得了空,被批准告假出来走走看看。他走到京城最着名的游览胜地高阳池,正好遇见孙掌柜。
那时候的孙掌柜,还是一个落魄书生,除了果腹充饥的钱,全身上下剩的也只有满腹的牢骚了。说来也是偶然,一个御厨,一个书生,竟不知因为什么缘由,攀谈起来,而且越谈越合得来。
不过攀谈的时候,丁逸鹤始终没有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只说自己是个大酒楼的厨师。孙生便叹道:“想我读了二十几年圣贤书,却还如此落魄,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学一门手艺至少可以像你一样养家糊口,也不至到如今一事无成!”
丁逸鹤便道:“其实书道和厨道习到深处,还是相通的。你既然不想再读下书去,那我不如帮帮你,开家饭馆酒楼如何?”
孙生苦笑道:“可是我一没本钱,二没手艺,怎么开酒楼饭馆?”
丁逸鹤道:“我可以先借给你本钱,帮你找人。等你赚到钱了,再一起还给我。”
孙生大喜,当下便拜谢过丁逸鹤,还和他结为八拜之交。丁逸鹤回去后,果然借给他一笔银子,还托关系给他找了厨师。孙生虽然读书不行,但做生意还不错,很快便上了路,将个小饭馆开得有声有色。
他将本钱还给丁逸鹤,又干了两三年,小饭馆便成了饭庄,又经营了几年,饭庄又改成了如今的醉客居酒楼。可是这期间,丁逸鹤虽然一直和他有往来,却依旧始终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直到他从宫中辞官回家,孙掌柜给他设宴践行的时候,才知道这个资助过他的人,原来竟是御厨总管。
临行前,丁逸鹤将自己用了多年的菜刀留给他做了纪念,而他也在丁逸鹤走后,用丁逸鹤的名声,让自己的酒楼名气越来越响。
不过话说到这儿,孙掌柜面对柏小妍也局促不安起来。他端起酒杯,向柏小妍道:“丁姑娘,孙某实在没有想到,今天会在恩人之女面前丢这么大的脸。这杯酒,算是孙某向姑娘赔得不是。万望姑娘原谅孙某冒令尊之名的罪过。”说完,便将酒一饮而尽。
柏小妍端着手中的酒杯,微笑着望着他,若有所思,却没有喝掉。在场的几个人都不免紧张起来,不知柏小妍作何想法,更不知孙掌柜又该怎样下这个台阶。
席间沉默良久,孙掌柜终于忍不住道:“丁姑娘,看来您是不原谅我了!”
柏小妍慢慢摇摇头,道:“孙掌柜所做,也是人之常情。况且从另一个角度想,也能说明您对我父亲是真正钦佩的。不是吗?柏小妍不饮这杯酒,是有原因的。”
孙掌柜急忙问道:“哦?是什么原因?”
柏小妍道:“我有事相求于孙掌柜。若是您能答应,我便饮了这杯酒,如果您不能答应,我就万万不能喝。”
孙掌柜这才松了口气,道:“什么事,姑娘尽管说。八年前令尊大人对孙某有再造之恩,孙某始终惦记着要报答这份恩情。如今不正是个机会吗?”
柏小妍点点头,看了看楚小妘,道:“其实我这回进京,是来参加‘神厨大擂’的。相必您也听说了,刚添的规则,每一个参赛的,必须要依托一家酒楼。我们丁家也有,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依托。所以我想借用贵酒楼的名号挂靠一下,也就是说,如果您同意的话,从今天起,我就是醉客居的厨子了。”